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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失去記憶便罷了,竟然還將我當成千秋雪,你是怎麼聯想出來的?”江雲的一番話徹底將沉浸在胡思亂想中的我敲清醒了。他不是千秋雪嗎?那就好。可是,我失憶以前是有多麼濫情,能夠跟這麼多男人有瓜葛呢?

“你眼睛一轉就知道你腦子裡又在瞎捉摸。你先回房休息吧,一會小二會給你送熱水來,也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將自己弄得這麼臟。衣櫥里有新衣裳,也不知道你現在會不會喜歡,反正也沒有別的選擇,就去換上吧。待一切都做好後,到天字三號房找我就是,門上寫着呢。”江雲說完,將我推進屋子,人便離開了。

我盯着這屋內的擺設,着實沒看出這二十五兩銀子一宿的客棧到底有什麼稀奇。打開衣櫥的門,裡面竟然真的懸掛着一套女裝。

大紅色的裹身袍子,兩袖用銀色絲線滾着雲霞圖案,衣服上有只不知道叫什麼的金鳥纏繞在衣身上,甚是扎眼,可我甚是喜歡。果然我跟江雲是舊識,不然他怎麼會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顏色,何種款式?就連翠兒打小跟我一起長大,不還以為我喜歡那淡紫色么,這知己難求,還真是沒說錯。

我看那新衣裙看的心癢難耐,連忙跑到樓梯口高聲大喊:“小二,快點打熱水來,我要沐浴更衣。”

小二口中應着“來了”,卻是半天沒見到人影。我等的不耐煩,又高喊了一聲,這下子沒喚來小二,倒是把不少二樓的客人喊了出來。

“我說姑娘,咱們這客棧里住的可都是趕考的書生,白天要複習功課,晚上要抓緊休息,你這一嗓子喊出來,我等豈不是什麼也做不成了。”二樓有幾位白面書生走出來,不滿的抬頭抱怨。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我以為這客棧如此安靜,只有我一個人呢。別見怪,我不喊就是了。”

我悻悻的放低了音量,卻聽到那群白面書生又道:“不就是有錢么,住在天字一號房就了不起?幾位兄台瞧她那模樣,衣衫不整,骯髒不堪,必然不是飽讀詩書之人,縱然進京趕考也是交白卷,不會高中。”

我聽見這話就不樂意了,你們眼睛是什麼,看我一眼就知道我不是飽讀詩書的人?再說了,西嶽科舉究竟是什麼規矩,為什麼女子也可以入京趕考?這在我的記憶里,似乎沒有女子入朝為官的先例啊。

“喂,你們幾個,西嶽國允許女子考科舉嗎?”我雙手扶住欄杆,探着腦袋向下詢問。

他們幾人聽見我這話,卻一甩摺扇搖頭嘆息道:“果然如兄台所料,此女子並非參加科舉之人,想必只是家中空有銀兩,沾染了一身銅臭氣,想要來這‘鴻程客棧’沾些書卷氣。那些富商之女,最愛搞這一套。”

那藍衣服的書生道:“錢兄此言有禮。小弟我將來高中,必然要做個為民着想的好官,打擊這些貪官污吏,去除這些銅臭不正之風。”

那綠衣服的書生道:“沒錯,將來小弟若是擇偶之時,也必然要選擇溫文爾雅,懂得禮數的好女子,絕對不會貪圖錢財,迎娶這等富商之女。看她說話的模樣,怕是連三從四德都不曾理解,更別提什麼孔孟之道,真是令人倍感痛心啊。”

聽着樓下這群書生你一言我一語,沒有半個打算回答我問題的樣子,我只覺得好笑。那藍衣服的書生,說話時眼睛時不時瞥向那位姓錢書生的腰間,只因為那姓錢書生的腰間別著一枚玉佩,而他沒有。

那綠衣服的書生,想必此生也不曾被女子戀慕,更別說是什麼富商之女,所以才能故作鎮定的談什麼我不懂三從四德,應當找個懂得禮數的女子。

典型的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不過是嫉妒罷了。自己住不起天字一號房,卻覺得能住得起天字一號房的人都是銅臭之人,得來的錢也不乾不淨,這叫什麼念頭?若他們真的高中,且受到朝廷重用,那我還真是替西嶽國君感到擔憂啊。

“姑娘,水來了。”深思之間,便聽到小二的聲音,抬頭一看,見他拎着兩隻大水壺,正往上走。

那水壺能有半人高,看得嚇人。我怕他一個人拎起來吃力,於是道:“小二,要我幫幫你嗎?”

“姑娘這可真是說的玩笑話,就算這水壺空着,您也提不動,還是小的親自來才好。”他說完這話,一咬牙,手上使力,一口氣將那兩隻水壺提到了屋中。

他將兩隻水壺放在地上,將那木桶擺正,而後準備倒水。

我跟進屋去,不信他說的話,雙手握起其中一隻水壺,使勁兒一提,這水壺竟然絲毫未動。

我咂舌,看來他說的話竟然真的沒有騙我,這水壺果然沉重啊。那這小二還不是個一般人,功夫相當深厚,絕對是個練家子。

看來江雲背後的秘密,我還真是不可小瞧,客棧里的一個夥計尚有如此深厚的功底,更何況是他這個掌柜的呢。

“你為什麼要拎着這麼沉的水壺上來啊,不累嗎?”我好奇地詢問小二道。

他將兩壺水都倒入木桶,然後回頭笑道:“姑娘您看,只需累一次,就能將這木桶倒滿,不是免去了許多時間么。您若是想要花瓣,桌子內的抽屜里就有,還有新的毛巾,一應俱全。”

“是你家掌柜提前打好招呼了嗎?你怎麼知道這屋子裡將要入住的是女子,還準備了花瓣?”我拉開抽屜,見到裡面盛滿了月季花瓣,一驚。這深秋時節,若非家中養殖,這花瓣還真是不好找呢。

“不是的,這是天字一號房客人的服務,多收了銀兩自然就有多收銀兩的道理,怎麼可能跟五兩銀子的客人享受一樣的待遇呢?至於客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願不願意使用這花瓣,就跟小的沒關係了。本店只負責提供,選擇權在客人自己。”小二說完這句話,便點頭退下了,臨走前還提醒我注意將門窗關嚴,免得樓下的客人跑上來,無故驚擾。

不得不說,就着服務態度,還真是沒得挑。果然二十五兩銀子一夜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我將身上的外袍解下來,將那梨花木箱子放在桌子上,當我拿起那箱子時,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兒,這箱子怎麼是空的。

我使勁兒搖晃,裡面的確空空如也,那一路上傳出來的響動聲,只是因為那把沉重的千年玄鐵在作怪。一路上都在急着跟老者盤旋糾纏,倒是沒注意過這箱子里究竟有沒有裝東西。我長嘆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百般聰明,卻不想最終還是輸了,一無所獲。

望着衣柜子里那件閃閃發光的新衣裙,暗道,罷了,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他們三人尚無性命之憂,不如就讓我先洗個澡,換身衣裳再說。

我褪去這一身臟衣服,踩着木凳走入木桶之中,那溫水將我包圍,終於可以讓我洗去這一身的狼狽。

爬樹的時候,我已經褪去外袍,只着中衣,真不知我現在是修鍊成了多厚的臉皮,竟然對他人的戲謔與眼光,沒那麼在意。

水浸到我的脖子處,我在那水霧繚繞之中望向前方,腦海里回想起黃明燕的面容來。

我是郡主,他為命官,論身份地位,我們是相當的。

他長得無比俊秀,可我也是南楚京都第一美人,相貌配起他來,也當是不差的。

況且,我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人,為什麼他就不肯放低姿態,好好的考慮一下我呢?既然父母已經催他成親,既然他尚未與別人定下婚約,那怎麼就眼裡也裝不下一個我呢?

既然是欽差大臣,說明大明皇帝也是對他疼愛有加,肯定是皇上眼裡大紅大紫的人。兩國聯姻,為的只是一個和諧安定之名,縱然嫁給朝中命官,也不是沒有先例啊。

只是因為他沒有看上我對嗎?所以我的傾慕在他眼裡便是惹人厭煩的事情,他不想看到我,也不想知道有關於我的過往。

他從未打聽過我什麼事情,我的喜好,我的故事,他通通不想知道。

可是,我該怎樣才能讓他愛上我呢?

我凝眉苦思,忽然察覺到這是一件比鏢局血案更令我鬧心的事情。在這個只有我的屋子裡,我並不關心陰陽樓金卷,也不在意那群稀奇古怪江湖人的身份,更不想要探究總鏢頭究竟是被何人所殺,我只想要知道,究竟我如何做,才能讓黃明燕的眼裡裝下我,才能讓他愛上我。

能夠嫁給他,似乎是我當前能夠想到,最幸福的事情了。

等到我回過神來時,四處的水霧已經褪去,溫水也漸漸變得冰涼。為了避免自己無人照顧,感染風寒,我連忙從木桶里站起身,用毛巾將自己擦乾淨。

而後,自然是要趕緊將那身合我意圖的衣裙換上,當我照着鏡子看那一身鮮紅衣衫的自己,滿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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