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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我看到那一頭披散的秀髮時,心裡卻犯了難,一直以來我的頭髮都是交給翠兒打理的,現如今她不在,我哪兒會綰什麼漂亮的髮髻呢?

索性披散着好了,反正又不會見到黃明燕,隨意一點又能如何。我這麼想着,人已來到屋外,走向了江雲的房間。

“天字一號房,天字三號房,天字四號房……”我嘟囔着懸掛在各個屋門口的門牌,可忽然發現這裡並沒有天字二號房。奇怪,這二號房去哪兒了?

“站在門口這麼久,怎麼還不進來。”屋內傳來了江雲的聲音,促使我不得不當即推開房門。

“江大俠,江師傅,江掌柜,快看我這一身衣裙好不好看。”畢竟這身衣裳是人家送給我的,總要進去感激一下不是?

江雲注視着我,滿意地點頭,道:“你喜歡就好。”

“看來我們當真曾經是很熟悉的啊,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大紅色?”我一臉好奇,如此詢問江雲。

“我不僅知道你喜歡大紅,還知道你喜歡明黃,你不飲酒,善奏箏,能使暗器,為人好色。”江雲說出前面幾條的時候,我的腦袋也隨着點了下去表示贊同,可當他說到最後一條的時候,我的腦袋僵在了原地,問他道:“你確定好色這個詞兒也能形容女子?”

“你可不是一般女子,你好色這件事情,曾經人人皆知。”江雲哈哈大笑,那眼睛都眯成了一條。

我聽着他的話,就像是聽他在講一個陌生人的故事。從醒來以後,我不敢想象每日必須要反思是事情竟然叫:我是誰?多可笑,一個人活了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不記得自己曾經的一切,所有的過往竟然要聽一個陌生人講出來。最可怕的是,你不記得這個陌生人是否曾經相熟,也不知道這個陌生人說出來的話,是真是假。

我好色這事兒人人皆知,他也是我曾經好色的對象嗎?亦如現在的黃明燕?

當意識到這一點,我卻不敢開口了。因為他說的每一條,似乎都是真的。他的確比我更了解我。

江雲許是見我臉色不對,於是不再笑了,問我道:“是因為我無意提起當年,惹你生氣了?”

“不是,我根本就不記得當年,又何談憤怒?你不會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嗎?”我心中還懷有一絲希望,既然我們那麼相熟,你總該告訴我所有真相吧,免得讓我一個人沉浸在找不到回憶的痛苦裡掙扎。

然而是我高估了自己,他根本沒有告訴我真相的打算。

“素素,你相信我,曾經是你百般乞求忘掉這一切,現如今我不能害你。忘記過去,重新開始,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要知道,這世間多少人想要忘掉痛苦,卻求而不得?”江雲的眼睛瞪大了,語氣很激動,我卻不明白是為什麼。

但我從他的話語里得到了一條十分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我曾經忘掉的事情是充滿痛苦的,這是我情願忘卻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不想起來,可能對我真的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我努力的讓自己笑得自然一點,顯得我已經被他說服,並不打算探究出我當年失憶的真相。

“你頭髮怎麼披散着,這麼大的人,還沒學會自己梳頭髮嗎?”他這樣詢問我,語氣里卻帶有一絲寵溺之意,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但一猜測他的年齡,我便骨子裡打顫。

我點頭,“我不會綰髮髻,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是翠兒幫我,現在她被少鏢頭關起來了。”

“你坐下。”我見他手指着木凳讓我坐下,難不成是他要幫我綰髮髻嗎?

我猶豫着坐了下來,他卻用那雙無比靈巧的手指在我頭上擺弄着。最終,我還感到頭上**.了一支發簪,奇怪,我又沒帶發簪過來,他是用什麼給我插上的?

我回頭望向他,卻見他的青絲早已披散,他竟然將自己的發簪給我了?

“你照鏡子看看,對這髮髻可滿意。許久不曾幫你綰髮,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疏了。你也別覺得那發簪丑,這羊脂玉簪你當初向我討了幾次,我都沒捨得給你,今日看你頭髮凌亂披散,實在不配這身衣裳,便就將這發簪送給你吧。”他話說得十分自然,自然到讓我覺得不適應。

我有的時候甚至想問他,你是不是認錯了人?這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就有人戴着一張人皮面具,與你江雲身高體態均相同,怎麼就不會世上有第二個樓素素,跟我長相差不多呢。因為在我心裡,並不覺得江雲有多麼熟悉,反倒是楚任羽,在我醒來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無比篤定,我此前定然是見過他的。

“我該怎麼稱呼你好?”平日里開玩笑時,怎麼叫他都是,可現如今人家派人救了我,又是幫我找住的地方,又是幫我綰髮髻,還送了我這麼名貴的羊脂玉簪子,我總不好還是跟人家開玩笑,給人家亂取名頭吧。

“你就喚我江大哥吧,以前你也都是這麼稱呼我的。”他的神情抽離,眼神飄忽,似乎也在從我的身上尋找着另一個人的身影。

我頓了一下,輕喚了一聲:“江大哥。”

江雲笑着應了一聲,那模樣很是開心,像是終於找到了走失多年的舊人。

我覺得尷尬,眼神飄忽,不敢再直視江雲。生怕注意到他眼神里那抹深情如水的目光,卻又不知該如何應答。

“江大哥,是你讓那老者去救我的?”我決定轉移話題,打破這種尷尬的處境。

果然,提到別的話題,江雲的眼神清明了許多,點頭道:“那老者是我的舊時好友,今日看你被鏢師綁走,便請他過去幫我救人了。我當時裝作中毒昏倒,總不好再生是非。況且那耀天鏢局裡的地理位置以及各人秉性,他可比我熟悉多了。”

“今日我揭發出少鏢頭的真相,那些事情你可是早就知道了?”我詢問江雲,既然他是裝作中毒,且安排了老者救我,理應是一早料到了少鏢頭的舉動。

他點頭,那表情似是在說,當然。

“那你為何不告訴我?如果今日我沒有猜測到那飯菜里下了毒呢?豈不是就要被毒死過去了。”我表面上像是在責備江雲,實則卻是在套江雲的話。雖然大鵬和老者都說這些毒並不會害死人,可大鵬這個人忠厚老實,很容易被騙,而老者是個什麼脾氣性情我又不了解,故而也不可輕信。所以此時藉此機會,來套出江雲的話再好不過。

江雲微笑,“我怎麼可能讓你平白無故出了事?以少鏢頭的性格,他空有害人之心,卻無殺人之膽,根本不可能下劇毒。之所以不告訴你,是怕那鏢局之內耳目眾多,被人看出端倪。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是會救你出來的,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既然不是要人性命的劇毒,那便說明他們三人果真是安全的。這便好,我心也可以放下來一些。不過,江雲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何說少鏢頭‘空有害人之心,卻無殺人之膽’?

“江大哥,少鏢頭不是殺害了諸葛連城嗎?這事兒今日他親口承認,怎麼還能說他沒有殺人之膽呢?難道是失手誤殺?”這個案子最終能否水落石出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明日我能將他們三人平安接出來,必定不會在此事上多做糾纏,趕緊趕回樓船,去往大明聯姻。

這江湖上的亂攤子,似乎比朝廷還難纏。畢竟朝廷之中還有一本明擺着的《律法》,可這江湖之上,你卻永遠不知背後站着誰。

而我身上的寒冰蠱,等到了大明之後,大可請大明皇帝為我尋覓良醫,再行解蠱。有了皇帝做後台,難道還怕找不到解決之法嗎?

退一萬步說,縱然真的解不開蠱毒,倒是多了一個拴住黃明燕留在我身邊的借口,因為他能夠幫我緩解痛苦啊,大明皇帝難道不好成人之美嗎?

“這話你也真相信?你便聽他吹牛,諸葛連城被江湖人號稱為‘飛雪銀針’,十餘米外,他聽聲辨人,飛出銀針便能直擊命脈,就憑少鏢頭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殺了他?真是可笑之至。”江雲不屑冷笑,像是根本不將少鏢頭放在眼裡。

“可是江大哥,我昨晚上真的從耀天鏢局井底里拽出了諸葛連城的屍體,他浸泡在水中許久,人都泡腫了。況且我將他拽到院內之後,不過眨眼功夫沒注意,這屍體就被偷走了。今日早上,我在少鏢頭身上聞到了屍臭味道,必然是他偷走了諸葛連城的屍體。”我急忙道,如果諸葛連城不是少鏢頭所殺,那真正的殺人兇手又會是誰?

這件事情可謂是我近幾日唯一找出的真相,現在被江雲這麼一講,好似這真相也並非我所看到的樣子。

江雲抬頭盯着我的眼睛,眉頭一凝,忽而道:“你撒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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