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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遲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水杯遞到她手裡時,她害怕地握緊。

夜很冷,但在這一刻,杯子的溫度傳遞到身體里,她這才感覺好了很多,像是從一場噩夢裡醒了過來。

睜開眼,還是家裡卧室的色調,溫暖的。

“幾點了……”許朝暮看了一眼沈遲。

“晚上十點。再讀中文網rg。”

“我睡了這麼久……”許朝暮呢喃,垂下了頭。

“都過去了,不要想了。”

“水芙呢……”許朝暮還是不甘心地問,眼中撲閃着希冀。

沈遲搖搖頭,語氣遺憾而單薄:“磷化鋅是劇毒,醫院沒有搶救過來。”

其實,在他們剛剛上車沒有多久的時候,莫水芙就服毒了,如果發現的那一刻將她救回來,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可惜,遲了。

許朝暮不語,莫大的沉默,心裡頭像是猶如一記沉鍾撞擊過一樣。

“他們……還是在一起了……”許朝暮看着前方的白牆,目光無力。

“嗯。”

儘管是以這種方式……

沈遲想,如果當年他找到了許朝暮的遺骸,確認她已死亡,其實……他也會沒出息地用槍支隨她而去。

同樣,若是換做許朝暮,當初山頂的爆炸他要是沒有挺過來,她也會隨他去的。

在外人看來不可思議的舉措,落在他們眼中,不過是看淡生死。

看淡生死,唯獨放不開你。

很多年前,沈遲對“愛情”這個詞不以為然,但唯有經歷過才懂得珍惜。

就在許朝暮傻傻握着杯子看着牆壁時,沈遲忽然轉過頭,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個吻,蜻蜓點水一般,隨即放開。

許朝暮眨了眨眼睛,她看向了沈遲。

“四哥……”

“嗯,乖。”沈遲微微勾唇,這語氣,就像很多年前,她還是十幾歲時,他經常用的。

許朝暮看着他:“四哥,我永遠也不要離開你。”

沈遲撫摸着她的長頭髮,目光灼灼。

許朝暮喝了幾口水,身體才覺蘇醒了過來,她有點後悔道:“四哥,如果當時我們都沒有上車,水芙是不是就不能服毒了……”

“她如果真得抱了這樣的心,這都是遲早的事。”

許朝暮沒有再開口,她知道,沈遲說的沒有錯。

“不要想了,睡覺吧。”沈遲道。

“還在下雨嗎?”

“明天是晴天。”

……

最後,莫水芙和沈世寒還是在一起了,只不過以一種極端卻唯一的方式。

愛情不是每一個人都懂,但懂的人都知道它有苦有澀。

念念被柳如眉帶走了,半個月後,柳如眉抱着念念,帶着沈燕柔一起出了國。

臨走時,沈策先去送了他們。

這大半個月,沈策先老了很多,頭上多了不少白頭髮。

候機室里,柳如眉將念念交給沈燕柔,自己則推着沈策先的輪椅來到窗口。

窗外碧空萬里,天空無垠而蔚藍。白色的雲朵在空中飄來飄去,猶如一大塊一大塊兒的棉花糖。

天是藍的,雲是白的,是不是飛過幾隻鳥雀。

一切都很平靜,就連機場來來往往的人都有條不紊,彷彿只是在進行着生活中一個簡單的步驟一樣。

“策先,想不到我們認識也有好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柳如眉看着窗外,聲音飄忽。

沈策先沒有開口,心口處實則在洶湧澎湃。

“我知道,你最初喜歡的那個人叫許夢夕,後來,也因為我和她的眼睛很像很像,我才有幸認識了你,才有幸嫁給了你。”柳如眉苦笑。

如果不是這個,她這輩子恐怕都不會遇見他。

“如眉……”

“策先。”柳如眉打斷他的話,“其實,我一點都不後悔,甚至,我感謝我遇見了你。年輕的時候,我喜歡你,很喜歡。”

“當然,現在還是喜歡。”柳如眉笑着補充道。

“如眉,對不起。”沈策先臉上是深深的歉意。

他這輩子,辜負了三個女人。

柳如眉搖搖頭:“別說這種話,有些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策先,你知道你最愛的是誰嗎?”柳如眉問。

“阿染。”沈策先毫不猶豫地回答,即使是當著柳如眉的面。

“是啊,我早就看出來了。”柳如眉笑道,“年輕時,一時喝醉酒,你和我犯了錯誤。後來你和阿染吵架的時候就會往我那裡去,但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愛她。”

“夢夕是你心裡的白月光,深藏在心底的,是暗戀的小心翼翼。但阿染不一樣,你對她是毫不顧忌的愛,可是阿染要強,你也要強,所以你們就離婚了。”

沈策先點點頭,他知道,柳如眉一直都很懂他。

這也是那些年,他從沒有趕她走的原因,即使,他不愛她。

柳如眉之於他,更像是一個知己。

她會聽他說心裡話,會陪他喝酒,這也是他心情不好時只愛去找她的原因。

“還好,一切都好,你和阿染會一直在一起。”柳如眉看着窗外,倒像是舒了一口氣。

“去了國外,好好照顧自己。”沈策先抬頭看着她。

“嗯,不用擔心,我比你會照顧自己。”柳如眉反而釋然了,這些年的一切,終究塵埃落定。

“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沈策先道,“有什麼困難,也告訴我,告訴阿遲也行。有空回國來走走……”

“嗯,等我們安定下來,我會帶念念回國走走的。”

“保重。”

男人終究比女人要深沉些,哪怕沈策先的心中再有多少話,到了嘴邊,也只剩下兩個字“保重”。

“實在不放心的話,你隔幾天給我打個電話好了。”柳如眉倒笑了,“出國後,我要解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燕柔嫁出去,她結婚的時候,你這個當爸的還是要來的。”

“自然。”

“時間不早了。”柳如眉看了一眼腕錶,“我再陪你走走吧。”

她推着沈策先的輪椅,在機場無人的地方默默走着。

可以聽到樓下的喧囂聲,但傳到他們耳中,就只剩下輪子摩擦地板的聲響。

誰也沒有開口,只是心照不宣地看着前方。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出現,從少年到暮年,終究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