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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被千凰的話所刺痛,她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白衣女子,全身都在微微的顫慄,伸出的手在虛空中停留了許久,她沉默了片刻,終於艱難的從咽喉中吐出了一句話。“王女縱使有過,也不能否認這次出行的功勞,就算是大司命和四王追究起來,那也是功過相抵,快起來吧。”

她低着頭看着千凰,看着這個只比她早出生一刻鐘的胞姐,她在她抬頭的眼眸中看見自己,此刻,她頭頂上帶着金色的帝冕,象徵著南國無上的榮耀和權力,然而那露在秀髮後的脖子卻纖細的似乎無法承受這樣沉重的負擔——而今,如此尊貴的她,卻不顧一切的跑到了她的面前,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就如昔年在赤王府,她曾經那樣不顧一切地在父王的阻攔下,跑到了手持裁決者之令渾身浴血的她面前,她的目光從來就沒有一刻是離開過她的。

然而,此刻她是凰女,整個南國的帝君繼承人,手握大權,卻離她越來越遠。

“凰女殿下,既然攝政王女已經回宮,我們就請這些御靈士一起入宴吧。”曲琛大總管適時的出聲提醒,這個在南國已經伺奉過三朝帝君的老者,深諳侍奉之道,將每一代帝君的心思都揣摩的恰到好處。

“對。”千鳳笑了起來,“先把這安頓好,然後都到攬月台來赴宴吧,我已經下旨給你們準備好了接風宴。”

“是。”幾人應道。

千凰,吩咐了飛羽衛,將裝着侍童的棺槨抬進了這個建造在扶桑樹上的巨大宮殿深處。

曲琛吩咐了內侍,將青穆五人引着帶往攬月台。

在這五彩的深宮中轉了幾道,在內侍的引領下,幾人又到了扶桑樹的主桿前,然而此處的景緻卻是跟之前所看到的都不相同,光是這台階和欄杆就是白玉的質地,觸摸上去溫潤清涼。

沿着樹桿走了這許久,見過千鳳之後,已經是月色當頭的時辰,俯瞰着整個朝陽城,已經徹底的成為了一片燈火的海洋。

夜風風徐徐吹來,伴着扶桑花的清香,更有大朵大朵紅的白的花朵從枝頭墜落,似下雨一般。

釉雪望着那些從枝頭墜落的花朵,伸手接了一朵在掌心,然而這些看似美麗的花朵在落入她掌心的下一刻,就化成了點點絨光,消失在了她的掌中。

內侍見她一臉疑惑的樣子,便解釋道:“幾位貴人想必是第一次見到這扶桑花吧,扶桑花朝開暮落,不墜塵世,在掉落枝頭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消融了,每到晚上,在朝陽城中仰望這棵通天的扶桑神樹,都能夠看到盈盈絨光,似夏夜裡飛舞的冷凝蟲,被稱為冷月雪,跟朝陽城的燈海一起,可是我們南國的一道奇景呢。”

“哈。”釉雪看着那些紛繁墜落的紅白花朵,笑着,“這還真是天上宮闕呢。”

“等到了攬月台,貴人們才知道什麼是真如天上宮闕呢。”內侍的心情似乎很好,領着五人緩步前行,每一處都耐心的講解着。

“在攬月台繼續往上,就是鳳凰真神飛升穹城前居住過的棲梧宮,那裡面只有帝君和大司命才能夠進入,聽說極盡的奢靡,不似世間所有呢。”

“啊,還有比這更奢靡的地方?”釉雪瞪着內侍,瓊華州上沒有國界,七絕殿也只是一個傳承冰雪之靈的古老門派,縱然門中的宮闕都修建的很是宏偉,卻自是比不上這存在了數千年的南國的宮城的。

別的不說,單就這一顆通天的扶桑樹上,每一個宮殿都修建的極盡奢華,每一處無不用心雕琢,在這裡居住的各類大匠師哪一個不是這九州中的頂尖好手。

這一樹,上上下下,就光是那每夜掛出去的平凡八角宮燈,就宮燈中的光晶石,哪一顆不是光之大匠師親自雕琢布陣加持的,更別說那些吃的用的了。

幾人來到攬月台的時候,已經有三個身穿華服的人似早就到了,他們站在這一方巨大的白玉台上,月光映照着他們的身影,每一個都盡顯雍容華貴。

內侍見到他們的時候,快步的跑過去,低着頭,彎着腰,“奴才見過白王,黃王,黑王。”

按照內侍的稱呼,幾人順着他看過去,看到那被稱作白王的人,一身錦衣似雪,上面用金線綉着騰飛的鴻鵠,被稱作黃王的人,一身錦衣似金箔般亮眼,上面用金線綉着體態翩躚的鵷雛,被稱作黑王的人,一身錦衣似墨,上面用金線綉着昂首挺立的鸑鷟。

他們這身上的刺繡圖騰代表了他們的氏族和身份,然而聽到這樣的稱呼,除了青穆和莎莎以外,釉雪,基拉戈,洛楓三人均是差點笑出聲來。

再一看那三個人,白王跟黑王均為年輕的男子,眉宇清秀,整個人也透露着幾分英氣,但是黃王就不一樣了,他已經年過中旬,再加上一個圓潤的身材,又穿着金箔似的錦衣,整個人看上去珠光寶氣,竟似街巷中那些肥頭大耳的暴富商賈。

幾人端詳了片刻,對視一眼,硬生生將馬上就要溢出嘴唇的笑意又給憋了回去。

三王見了幾人,黃王當先開口,“想必幾位就是在宓州幫助了攝政王女的御靈士。”

“啊,幫助談不上,絞殺人形師是作為一個御靈士最基本的自責。”洛楓看着黃王忍着笑意回應着。

這五人中,洛楓,莎莎,基拉戈,本來就是在蛛網中接了諸神審判會的考核任務,這任務的內容就是前往宓州肅清暴動的人形師,他們跟千凰只能說是互相幫助,各取所需而已。

而青穆和釉雪,就真的是在幫,他們以一己之力,擋住了數不清的人形師,避免了屠城的悲劇發生。雖然青穆是因為釉雪出手他才出手,但這並不能否認他在那一戰中所做的貢獻。

黃王雖然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但是他的目光深邃,銳利如鷹,跟他的外形一點都不符合,他張開嘴還想繼續說點什麼。

就在此刻,曲琛歷經歲月蒼老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凰女殿下駕到!攝政王女到!”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這洪亮的通報聲,都不由自主的站立到了兩側,神情嚴肅的面向著千鳳和千凰走來的方向。

千鳳的身側跟着千凰,此刻的千凰已經換下了那一襲白紗衣,穿了一身火紅的錦袍,袍子上用金線刺繡着一隻浴火的朱雀,她的面上也換了一副純金的鏤花面具,整個人看上去威嚴華貴,氣勢竟是比身側身為凰女的千鳳更為的凌厲震撼。

幾人都為之一怔,或許在宓州第一次見到千凰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她清冷高貴與人疏離,此刻她卻如一把出鞘的利劍般,閃着寒芒,佇立在熊熊烈火之中,凌厲森寒的似將要飲血一般,叫人不可直視——這是來自王者的威壓,毫不掩飾的展露在眾人的面前。

南國自建國以來,每一任的國主都極其的善舞,他們不是御靈士,卻擁有着極其神奇的力量。

傳說,南國的每一任國君,都是鳳凰遺留在這世間最純粹的血脈,國主善舞,一舞草木復蘇,二舞百鳥相輔,三舞眾生為仆。

這每一任的國君,都是天選,誕生在皇室中不同的氏族內,而皇室宗族一共分為五支,統稱為五鳳,又應五鳳顏色被簡稱為,赤、青、白、黃、黑五王。

宗族內部關係,錯綜複雜,表面看似一片平和,暗中卻都各有恩怨,為了獨攬大權,架空王座,更是不乏不擇手段之人。

這一代的帝君傳承之人,千鳳便是出自赤王府中,十年前的三王叛亂之後,就住進了棲梧宮中,直到帝君年邁體弱卧床不起,才從棲梧宮中出來,卻是一出棲梧宮就從帝君手中接過權杖,加封了自己的胞姐千凰為攝政王女。

青王遠在晉州,久不問朝政,只戍守在近海一代,對凰女掌權之事沒有任何意見,但是近在朝陽帝都的其他三王,對於接過權杖的千鳳卻是頗有意見,在他們的眼中,千鳳不過是個一直居住在棲梧宮不懂政事的黃毛小丫頭,剛剛掌權之際又不聽勸阻的加封了赤王千凰,她的胞姐為攝政王女,他們這些在朝堂經營多年的人,都大權旁落,又怎會甘心。

只是大家明面上都表現的恭敬而已,暗地裡卻已經在互相勾結,暗自籌划著如何架空王權。

“臣等參見凰女,凰女萬福!攝政王女萬福!”

看着眼前恭敬行禮的三人,千鳳微微一笑,“三王不必多禮,今日不過就是尋常的宴飲,召諸位來此攬月台,就是為了觀景呢。”

聽着很是平常的一席話,她卻在結尾的時候刻意的拉長了音調,敲打着面前的這三個人,千凰奉命到宓州帶回侍童,這是帝都中幾個宗室首領都知道的事情,只怕此番的變故,幾人也是早已經探聽到了,她不想在此刻聽到任何責難千凰的話。

千鳳看上去纖細柔弱,似一個養在深宮中的無知少女,然而她畢竟身披着帝王的袍子,頭戴着帝王的冠冕,說出的話,凝視着一個人眼神,也透露着帝王的威懾。

在這通天的扶桑神樹上,她一住十年,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接近九天的棲梧宮中,面對着那個被奉為大司命的人,她透過水鏡看到姐姐千凰在這朝堂上舉步維艱之時,一遍又一遍的研讀學習着帝王之術,她曾經對着母妃發過誓,只要自己在世一日便要保全姐姐千凰一日,所以不管她多纖細柔弱,既然鳳凰神選擇了她,她就要接過權杖在這一世跟姐姐成為彼此唯一的依託。

所以,她又怎會看不出眼前這些人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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