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些時日，林小曦身體已無大礙。她多次嚷嚷要上班，逐一被駁回，便一天天懶散度日。

一如往日，愜意的午後，林小曦慵懶地伏在卧房沙發上，面朝下，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滑動手機，小腿舒適歡快地亂蹬。

玥兒抱了些衣物進屋，眨眨眼笑着招呼林小曦一起進衣帽間。

林小曦扭頭定定看了她片刻，戀戀不捨地從沙發上下來。

慵懶地挪步入衣帽間，她霎時嚇傻了眼。

寬敞無比的房間搖身一變成了一線奢侈品的秀場更衣室，四面的衣櫃、中間空地的衣服架，不知何時掛滿了全新的高級女式成衣和配飾，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彷彿看到滿屋飛舞的軟妹幣，林小曦獃獃杵着，茫然不解。

“時間比較短，我只好打電話讓每家都把最新款全部送來，總會有合適的。”玥兒沖她笑笑，翻出一件紫色真絲長裙，舉到她身上打量了一番，攛掇她換上。

林小曦疑惑地瞥了眼隆重的禮服，又瞅瞅玥兒，慢吞吞地更衣。

折騰換了十幾套，耐心幾乎消磨殆盡，林小曦正要甩手不幹，玥兒終於滿意，盯着她不住的點頭。

“小姐請坐，我來幫你畫個妝試試。”玥兒按着林小曦坐到梳妝台前，像端詳一件藝術品一樣打量她。

一心盼着趕緊結束，林小曦乖乖配合。

稍稍修飾了臉部，又理理髮型，全程不足五分鐘，玥兒便滿意地收工，把她推到落地鏡前，仔細地替她拉平裙擺，“好了。”

林小曦漫不經心地抬眸，瞥了眼鏡中人，嘴角慢慢翹起好看的弧度。

和林小曦對視的女孩，身着簡約的淡藍色連衣短裙，漂亮的鎖骨和白皙纖長的雙腿格外出挑，深栗色的長髮被高高盤成蓬鬆的丸子頭，清雅不失俏皮。

只是，她左膝上那道長疤痕，似美玉的瑕疵。不夠完美，卻又瑕不掩瑜。

玥兒所謂的化妝，不過稍稍修了眉形，抹了淺色唇彩，更襯得她五官標緻、面若桃花。大大清亮的雙眸噙着甜甜笑意，無需修飾便迷人不已。

林小曦摸摸身上柔軟絲滑的裙子，既修身又襯膚色，嘖嘖嘆聲，“玥兒姐姐，你眼光好棒。”

“那是。可惜少爺是男人，林小姐你底子太好，我都沒場地好好施展。”玥兒輕輕挑眉，自信的語氣略帶一絲不甘。

玥兒擁有高級管家一級證書，這點功夫自然不在話下。

欣喜了幾秒，林小曦忽地回過神，不解地追問為何突然要試衣。

“少爺生日，林小姐當然要漂漂亮亮出席啦。”玥兒擠眉淺笑，又挑了幾套衣服讓林小曦試穿。

林小曦聞言，不禁忐忑。首富家獨子的生日，會不會名流璀璨，富甲雲集？她該以什麼身份出席？

拗不過玥兒的伶牙俐齒，林小曦極不情願地試了休閑服、運動服、泳衣、內衣和各種配飾。

玥兒如釋重負般，麻利地把合適的衣服揀出理好。林小曦卻秀眉緊蹙，盯着剛試過的泳衣，神色糾葛。

生日罷了，為何要換這麼多衣服？連泳衣都有？

“林小姐會給少爺準備禮物嗎？小姐的禮物，少爺收到一定很高興。”玥兒邊收拾衣物，邊隨意聊起天，不動聲色地提醒林小曦。

高興？沒有禮物會很生氣捉弄人才對！林小曦想起情人節的冤屈下場，微微斂眸。

準備禮物便成了林小曦頭疼的大事。

她實在想不出能讓富可敵國的江家獨子看得上，又能被囊中羞澀的她負擔得起神物。

滿屋搗鼓了一番，發現她最值錢的家噹噹數寓意林家傳統的錦袋。婚禮當天，陳晴給了林小曦，便一直由她自己保管。

林小曦神色一亮，打開錦袋看了看，又霎時蔫下去。

這玩意都不如雪園的門把手值錢。況且，送他不合適。

她瞥了眼，又把錦袋收好放回原處。

悶頭苦想了許久，林小曦難為情地開口問玥兒。

“少爺喜歡什麼？只要是林小姐送的他都喜歡啊。”玥兒看了眼面色糾結、手足無措的林小曦，不由輕笑。

林小曦依然愁眉不展。

“真的呢。上次林小姐帶回那盒納豆。少爺一直不捨得吃，小心翼翼地包好藏在冰箱里。後來要過保質期了，我提醒他，他才很不舍地吃掉。”玥兒忙補充道，生怕林小曦誤解之前的話是敷衍了事。

林小曦心底忽地划過絲絲甜意。她一直沒好意思問，原以為那禮物的命運是進了垃圾桶。

可是，生日禮物還是慎重些。

又絞盡腦汁想了想，瞥到檯面的彩虹糖，林小曦忽地靈光一閃，立馬電話約了師姐劉默思逛街。

沖玥兒喊了一聲，她便一蹦一跳地出門。

江皓辰喜歡的，無非是些惡俗的玩意。

她身上甜甜的味道，他從未說過，但林小曦覺得，他應該是喜歡的。

因為，夠惡俗！林小曦低頭聞了聞，嫌棄地瞥了自己一眼。

劉默思正好沒課，兩人很快在最近的商業區碰頭。

“你要買香水？小姑娘挺機靈的嘛。”劉默思先是一驚，爾後擠眉弄眼，拖長音節揶揄林小曦。

林小曦隨口應聲，沒注意她的言外之意。

“是不是江少爺在外面有情況？你着急地宣誓主權啊”劉默思勾過她肩膀，在她耳邊輕笑。

林小曦緊蹙秀眉，側目白了她幾眼。莫名其妙，她暗暗嘀咕。

兩人一家一家櫃檯找，林小曦始終不滿意。

逛了一圈，兩人都有些疲憊，劉默思不解，“為什麼非要找和你味道一模一樣的香水？”

林小曦微微一怔，心像突然被撞了一下，驀地想起撞到他和郭莜的那個晚上，心中莫名的熱情霎時冷凝。

那個晚上濃烈的香水味，他無疑是喜歡。至於她的味道，大概也是喜歡的吧。

她眸色一沉，拉着劉默思，賭氣地走到最近的香水櫃檯，準備隨便買一瓶了事。

林小曦一進櫃檯就爽快地和櫃員下單，“給我一瓶香氣最濃烈的。”

一旁的劉默思瞪大了眼，驚訝道，“你這是準備出門招蜂引蝶？不怕蜜蜂蜇你一臉？”

工作日的下午，客人不多，櫃員打量了眼清湯寡水的林小曦，沒有直接推薦，而是拿出試香紙，耐心地讓她逐一試味。

試了十幾款，太清淡，林小曦一直搖頭。

櫃員是長相陰柔的男人，典型的婦女之友，臉上掛着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禮貌地發問，“小姐身上淡淡的香甜，很符合你的氣質，怎麼想到要換香水？”

“她的味道不能留香，沒有侵略性。”沒等林小曦開口，劉默思便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林小曦身上的甜味，人一走，味道便隨人而散。不似普通的香水，能殘留余香。

女人的小心思。男櫃員眉眼微斂，暗暗輕笑。

他很快恢復職業笑容，挑出幾個漂亮的瓶子放到林小曦面前，“這幾款香味濃而不烈、持久留香，小姐試一試？”

林小曦一邊聞試香紙，一邊不解地窺了窺劉默思，不以為然地開口，“香水怎麼會有侵略性？”

劉默思眸色黯淡，默了頃刻，低啞的嗓音微微顫抖，“你不需要懂，你永遠不要懂。”

每天能從老公身上聞到不同的香水味，像不同的女人，或是清新小女生，或是嫵媚輕熟女，或是妖嬈少婦，悄無聲息卻堂而皇之地向她宣告主權。香水的侵略性，劉默思再懂不過。

林小曦更是迷茫，眸色着急地看着激動的劉默思，想安慰她，卻不知從何入手。

劉默思苦笑了笑示意林小曦無須擔心，別過臉揉太陽穴，盡量緩和情緒。

男櫃員沖林小曦笑笑，聲調婉轉、神色陶醉地解釋，“香水是女人的蜜語，除了增添風情，還能霸道地宣誓愛人的主權。”

“我要買來送的人是個男的。”林小曦不以為意，嘀咕了一句。

另外兩人一驚，狐疑地盯着她。

用女人香水的男人，不禁人浮想聯翩。

林小曦卻沒察覺氣氛微妙的變化，正好聞到一味，驚喜道，“這個好，不過有點膩。”

男櫃員專業地介紹，“這款以香橙和玫瑰為底料，層層遞進，叫甜蜜之吻。調香師可以根據您的需求調配比例，找到您最中意的甜蜜度。”

“不過，耗時可能比較長，最後的消費金額看配比和原料耗費情況而定，請問小姐能接受嗎？”

林小曦摸摸錢包，頓了頓，忍痛點頭答應。

接下來兩個小時，林小曦和劉默思坐到櫃檯里，一遍遍地嘗試，終於勉強找到最接近林小曦味道的配比。

林小曦小心翼翼地把成果揣進包包里，如釋重負。

看在一片苦心的份上，他即使不喜歡，也不好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