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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縷陽光灑在沙灘上,柔柔地喚醒尚在沉睡的海島。

聽着海浪歡快的撲騰醒來,林小曦起床氣小了些許,舒適地伸了個懶腰,便愉悅地起身洗漱。

某人臨時被公事纏身,林小曦暫時恢復自由身,懶洋洋躺在沙灘上沐浴陽光,過起典型的海邊度假生活。

正值寒冬,此刻的江城雨夾雪肆意飛舞,海島位於熱帶,沒有四季的概念,可畢竟是十二月,太陽直射南回歸線,並非直射熱帶,陽光不至於辣得受不了,熱情得恰到好處。

曬得昏昏入睡時,女管家喊她吃午飯。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等腦子徹底清醒,先回房換了套衣裳,才忐忑進飯廳。

為便於賞景,午飯設在露台,鏤空的頂架爬滿花花草草,一片鳥語花香,詩意盎然。

江皓辰已經在等她,一身休閑裝,坐姿慵懶,陽光斑駁在他清雋的臉龐,星星點點的跳動和他眸底淺淺的笑意相得益彰,格外迷人。

四目對視的瞬間,林小曦毫不意外讀到他眸中的驚詫,低着頭在他對面坐下。

“不怕中暑?”他微微斂眸,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身,最後落到她酡紅臉上。

林小曦一襲厚厚的雪紡連衣裙,上面加了針織小披肩,下面套了七分牛仔褲,層層疊疊,有些不倫不類。

“不會,有點冷。”林小曦微抬下巴,佯作硬氣地掠了他一眼,額頭的汗滴卻不合時宜地搗亂,一滴滴任性地淌過她通紅的臉頰。

有了昨日的教訓,她特地把結實的衣物都往身上招呼,才敢稍稍放心地呆在他身旁。

江皓辰淺笑不語,漫不經心睨去一眼,微微諷刺:多此一舉,看你能撐多久。

三十七八度的天,微風沉沉,一吹都是熱氣,林小曦很快便渾身濕滯,宛若蒸桑拿。

置身如畫的風景中用餐,本是愜意到極致,她卻痛苦難耐,揮汗如雨,不時窺了窺對面,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江皓辰不急不緩用餐,姿容清雅,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淡笑。

“我飽了,先進去了。”林小曦先熬不住,放下餐具,急急地起身。

他微微傾身,拉住她手腕輕輕一拽,她便穩穩噹噹倒入他懷裡。

“早上沒睡好,陪我午睡?”他撥了撥她濕漉的耳鬢髮,眸中浮起促狹的笑,語調直白到極致。

林小曦抬手捂了捂被他溫熱氣息燒得微微發痛的臉頰,慌忙中抓到最後一絲神志救場,怯怯道,“不了,我太鬧,影響你休息。”

相處長了,林小曦多多少少悟到些他的脾性。眼下低眉順眼些,給人順順毛,反倒更容易脫身。

果然,他親了親她汗涔涔的額頭,溫聲囑咐,“好,去把衣服換了。”

林小曦驚喜抬眸,一溜煙跑進屋,嘴角得意的弧度遲遲不退。

江皓辰望着小姑娘歡呼雀躍的身影,淺笑盈盈的眸底閃過一絲狡黠。確實,有她在身旁磨磨蹭蹭,他沒法安睡。

他微微垂眸,捏了捏水光熠熠的指尖,淺淺地呼吸,聞着她依舊縈繞鼻端的淡淡的清甜,滿足地繼續用餐。

小姑娘連汗水都清甜宜人。

林小曦回房便急吼吼地卸下全副武裝,沐浴完畢,換上一身清涼裝,窩在沙發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遙遙眺向平靜湛藍的海面,林小曦忽地雙手抱肩,眸底閃過一絲慶幸。

昨晚,在海邊的小木屋,那種一觸即發的情況下,她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可他竟忍住了,如她所願,沒有更進一步。

林小曦只覺暈乎,愈來愈看不清他。

某人清早便被公事擾了好夢,午睡估計要一陣,又給了她可貴的自由時光。林小曦光想想便忍不住發笑,漸漸精神煥發。

她倒是動過離開的念頭,無論她如何強硬,女管家總是一臉溫厚地和她打太極,不厭其煩地耐心解釋,遊艇現在挪作他用,按照計劃一周後才來接他們。

理由太蒼白,林小曦自然不信。幾輪牛頭不對馬嘴的談判下來,她的耐性漸漸被磨平。

不能提前離開,那總能上網吧。林小曦又開始折騰,可無論她怎麼嚷嚷,管家始終不鬆口,堅定說辭:為了讓客人徹底放鬆,島上只裝了必要的無線電通訊設施,電子娛樂產品不能使用。

林小曦幾乎將信將疑,看見到某人照樣辦公刷手機,又忿忿不平地問責管家,管家倒毫不心虛,擺出那套說辭繼續敷衍她。

很快她便恍然大悟,在島上的人眼裡,江皓辰才是被視如主人的貴賓,主人不批,沒人敢擅自做主。

更過分的是,清早醒來,林小曦便發現,除了管家,其他人都被暫時差遣離開,聽管家的意思,照顧生活起居,她一個人綽綽有餘,少一些人,能讓他們更自在地過二人世界。

還好只是一周,忍忍便過了,林小曦也只好默默調整心境。

稍作整理,她便慢悠悠走向沙灘,毫無顧忌地蹦跳,迎面擁抱海風輕撫,無須時刻警惕地捂緊衣衫。

瘋累了,瞥到沙灘邊上綠樹成蔭,林小曦便奔了過去,欣喜地摸着結實的彩色吊床,一躍跳上去,玩心大起,邊搖搖晃晃,邊眺望風景。

午後的陽光還是有些烈,層層疊疊的天然樹蔭,濾去了大部分熱量,比遮陽傘還消暑,時不時吹過一陣清風,頗為愜意。

吊床微微晃動,像搖籃般催眠,林小曦眼帘半垂,就是輕輕的海浪聲,緩緩入夢鄉。

夢裡,她騎着棉花糖飄然上天,很快便夠到雲彩,她欣喜若狂,踏着柔柔的雲層恣意地跳舞,累了便躺在軟綿綿的雲端小憩,飄飄欲仙時,底下的雲朵突然化成水,她隨着密密麻麻的雨點落地,愈來愈快,一頭栽進黑深深的海面……

夢境出奇地真實,林小曦清晰地感受到身上刺骨的冰冷和驚悚的窒息感,猛然醒過神。

睜眼發現自己置身昏暗的汪洋中,複雜的情緒爭搶襲來,她失聲驚喊,鹹鹹澀澀的海水剎那嗆口,像只可怕的大手,蠻橫地捂住她的嘴。

掛着吊床的兩顆樹,一顆徹底倒了,另一顆歪歪扭扭地僵持,林小曦只勉強探出半個頭,雙腳踩空,求生的本能驅使,她拚命拽着搖搖欲墜的樹榦,盡全力把臉露出水面。

烏雲密布,灰茫茫的海面像被瘴氣籠罩着,雨柱濃密,宛若萬箭齊發,瘋狂地扎在暴躁叫囂的海面上。

道道閃電如利劍劃破天空,振聾發聵的聲響隨之而來,震起層層高如房屋的海浪,浩浩蕩蕩朝岸邊席捲。

水面急劇上升,海水充斥着魚類的咸腥味,肆意地灌入口鼻,身上發僵發涼,林小曦神志漸漸昏沉。死神愈來愈近,心底的恐慌像迅速擴展的黑洞,眼看便要將她吞噬。

後面一顆更強壯的樹隨着狂風顫了顫,樹榦剎那傾斜,馬上便要朝她抱着的樹撲倒,將她一同拍死在海里。

她幾乎絕望,無助地閉上眼,臉忽然被硬硬的物體撞了撞。

她鼻尖下堵着一塊浮板,放在岸邊供游泳初學者用,被潮水衝出來了。

她本能抱住浮板,拉住樹榦調整平衡,在後面那棵大樹撲面倒下時,奇蹟般閃開。

求生的強烈慾念指使,她努力想靠近其他未倒下的樹,無奈她毫無游泳基礎,只能像浮萍般聽天由命。

幾個小時前明媚動人的大海,搖身一變成了暴戾的巨獸,放佛要把世間的一切吞噬殆盡。

好在沙灘上礁石很多,雖被淹沒了不少,還有些稀稀散散地探出頭。

她睡覺的地方里提供SPA的小木屋並不遠,小木屋建在最高大的礁石堆上,還搖搖欲墜地堅挺着。

不幸中的萬幸,被海水衝出來時,她正好觸到礁石邊緣,憑着極度驚恐中爆發出的潛能,她愣是順利攀上礁石堆,奇蹟般爬到小木屋裡。

她躺在濕漉的木地板上,身體像是被徹底抽干,動憚不得。

小木屋已經千瘡百孔,屋頂被掀了大半,連到另一片礁石的梯子斷在水中,幾乎只剩一個框架。

天色漸暗,如夜幕驟然降臨,很快便暗無天日。

良久,她才艱難爬起身,四處摸找,點起熏香燈。

林小曦蜷縮在角落發抖,看着微弱的火花在狂風中倔強地搖曳。

燈火太渺小,他應該看不見。即便看見了,也救不了她。風浪太大,不能出海,直升機不能飛,他再有能耐,也奈何不了自然災害。

眼下,只能聽天由命。

林小曦甩了甩手上的水,捂着微黃的燈罩取暖,記憶像走馬燈般在腦中快速閃過。

還有好多的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做。

隱約聽到有人喊她,微啞的嗓音聽起來撕心裂肺,放佛在和震耳欲聾的風暴聲、雷鳴聲對抗。

她向外翹首,遙遙眺見一束亮光劃破黑暗,不停地換向,焦急不堪。

“林小曦……甜寶……林小曦……”

是他的聲音!林小曦眸光亮了一瞬,翹首朝外拚命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