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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酒精助力,林小曦安穩地睡了長長的一覺,揉揉眼發現自己在別人懷裡,迷迷糊糊推了推對方,“靖……”

目光移到男人臉上時,林小曦如遭雷轟,難以置信地按了按腦袋,整個人彈跳到地上。

宿醉之後,腦袋昏昏沉沉,昨夜的細節,她能想起的寥寥無幾,唯一能確定的是,她把江皓辰當成靖宜,言行舉止多半有些出格。

她懊惱地敲太陽穴,靖宜已經消失了一個多禮拜,自己怎麼會天真地認為他還會回來?

卧房悄靜,床上的人呼吸很輕、很均勻,錦鯉追逐撲鬧的水聲顯得格外的清晰。

她拉開窗帘,麻木地給錦鯉換水餵食,然後蹲在魚缸前發獃。

陽光盈盈,透過水麵後折出晶瑩透亮的光線,錦鯉歡快地嬉戲搶食,生意盎然。

她和靖宜的寵物,還是那麼精神。

錦鯉很好養,不需要經常打理,以前基本上是靖宜來時,才給它們換水清潔。分手後,林小曦突然勤快起來,有時候甚至一天換上幾次水,比吃飯還積極。

林小曦目光緊隨着錦鯉,盯着盯着,眼眶發澀,兩行清淚從愣大無神的杏眼中淌出,輕盈盈地落入水面。

本來只是似有似無的淅瀝小雨,雨勢愈來愈急,雨點越來越濃,不斷濺起淺淺的水花。似乎覺察到外界輕輕淺淺的攪動,錦鯉們安分了不少。

林小曦恨自己淚眼涔涔的樣子,可熱熱鹹鹹的液體卻全然不受控制地往外涌。靖宜不在,她淚眼摩挲,撒嬌給誰看!林小曦發狠地抹抹臉。

反反覆復的抽鼻子聲,似乎驚動了床上人,他慵懶地翻了翻身,睡眼惺忪地掃過林小曦,看着水中拘謹遊動的錦鯉,“它們惹你了?”

林小曦不語,兀自傷神。

許久,床上的人終於醒來,起身半蹲在她身後,雙臂繞過她纖細的腰肢,火熱的身軀緊貼着她微涼的脊背。

“走開。”林小曦冷冷道。

江皓辰蹭在她肩窩,薄唇若有若無掃過她耳畔,蠱惑低語,“昨晚是誰求我留下?睡了不打算負責了?”

“我認錯人了。”林小曦木然答,面容寡淡,眸底無瀾。

江皓辰輕輕抽了抽嘴角,澄澈的眸底閃過一絲不悅,指尖輕巧躍到她衣物底下,在她軟滑細膩的腰肢上重重地揉。

他當然知道她認錯人。不解風情就罷了,還毫不留情說出原委,讓人不甚是滋味。

可恨的小姑娘!

“走開,我想自己靜靜。”林小曦語調微微軟和,眸中閃過一絲哀涼。

她微帶央求的語氣,輕輕戳動對方心口,覆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滯,很快從衣服底下退出。

江皓辰淡淡掠過她面前的晶瑩剔透的魚缸,眸光瞬間晦淡,把她抱起放到床上。在林小曦的公眾號,這些魚的出鏡率太高,高到他難以忽視的地步。

眼前是林小曦落落垂眸的悲寂模樣,腦中不停閃過昨晚她任性撒嬌的情形,有那麼一瞬間,江皓辰竟發自內心地想請教韓靖宜,該如何哄她。

“出去。”她百無聊賴地閉眼,嗓音低低落落。

昏昏沉沉中,她臉頰碰到軟軟溫溫的唇,觸感如蜻蜓點水般輕盈,緊接着,耳畔傳來清脆的合門聲,周圍徹底恢復冷寂。

半睡半醒,不知過了多久,焦躁的電話鈴聲攪得她耳根不安生,她漫不經心地按了接聽,把電話堵到耳邊。

“甜寶。”淡淡的嗓音,無比熟悉。

像輕輕的拍子敲在她心上,引得一陣微麻,林小曦倏地打挺起身,多日來的悵然委屈驟然梗在喉嚨,吞吞吐吐發出碎碎的聲音,“靖宜……”

“我要去美國了,能見一面嗎?”靖宜溫和如常。

林小曦圓圓大大的杏眼瞬時蓄滿淚水,用力地點點頭,顫顫抖抖地發聲,“嗯。”

放下電話,她抱頭痛哭。

也許是習慣一時難以扭轉,也許是心底依舊抱着一絲絲的希望。潛意識裡,她一直在等靖宜的電話。

等到了,她也失控了。

她起身麻利地洗漱,折騰了一套又一套衣服,最後還是選了最最普通的淡灰外套,裹上深藍色大圍巾,沖鏡子努力一笑。

出了卧房,一眼便見飯廳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清香縈繞,勾得她不由自主湊過去。

海鮮粥、清蒸的蝦蟹、各種點心,貼心地裝在保溫盒裡,溫溫熱熱的,看起來很暖胃。

把自己的口味拿捏得准之又准,一看便是玥兒的手藝,林小曦心頭隱隱划過一絲感動。

匆匆扒了幾口粥,葉一凡也到了,直接送她到那家半山腰的咖啡館。

會不會因為要出國,靖宜才提分手?林小曦走在平緩的青石板路,漫無邊際地想。

如果是,她要告訴他,她會等他。

正是嚴冬,山上樹木凋敗,光禿禿的樹榦稀稀疏疏地掛着冰渣,咖啡館幾乎露出全貌,造型個性十足,比起其他季節,這孤傲蕭寂的感覺,倒別有一番風味。

到了門口,林小曦步伐一頓,心跳急劇加速。這扇門背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她深深呼吸,寒氣直直湧入胸口,極力平復內心的不安,推門進屋。

靖宜坐在窗旁,姿態淡雅。正好逆光,俊俏清冷的側顏美得宛若毫無缺憾的肖像模特。

他淡淡一笑,示意林小曦坐下。

林小曦臉色微微暗了暗,心情頓時跌入谷底。他疏離的態度,已經足夠明朗。

他不是來和好的。

林小曦還是照做了,如坐針氈。

“甜寶,你是不是拿過我衣服口袋裡的東西?”靖宜輕輕問。在燕城時,他就發現了。只不過,那個時候有她,有些東西可有可無。現在則不然。

“是。”林小曦垂着眼帘,賭氣地點點頭。

“還給我?”靖宜溫聲試探,姿態極低,透着幾分央求。

林小曦抬眸,仔細地端詳他。靖宜待她還是溫和,可他清亮的眸底,再也找不出半點寵溺的神色。

去過韓家,翻過他房間。對於靖宜就是肖然哥哥這件事,她早已不抱希望。

可她還是不甘心,冷不丁冒出一個不着邊際的想法。

“好,你唱歌給我聽。”林小曦掏出那塊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緊緊攥回掌心。

自從她拿走玉佩那天,便一直放在自己外衣里,準備着有機會便能隨時問他。久而久之,換衣服第一件事是把玉佩拿出來放好,便成了習慣。

沒想到,她沒找到機會問。靖宜倒先開了口。

林小曦曾要求過肖然哥哥唱歌,畢生難忘。

她喜歡洗澡時哼歌,大多時候是她自己即興亂哼的調子,根本算不上唱歌,自然也沒人會品頭論足。

期末之前要準備音樂考試,她每天晚上便認認真真地唱自己的考試曲目。

考試前一天,洗完澡,她在院子里陶醉地吃桂花糕,隔壁的肖然哥哥冷冷來了句,“你唱歌跑調了。”

“怎麼辦?馬上要考試了。”林小曦緊張兮兮地放下勺子。

“逃了,反正及不了格。”他淡漠答,似乎努力隱忍住了後半句。

林小曦斂眸,一副好學生正經的模樣,不屑地揚揚下巴,“才不!”

第二天放學,她悶悶地踢着石子回家,破天荒地沒在洗澡時哼歌。

吃桂花糕時,肖然哥哥竟主動問她,“考試考得怎麼樣?”

林小曦端着盤子飛奔進屋,砰地一聲合上門。

她本就唱得不好,眾目睽睽下更是緊張,跑調跑得離奇,老師勉勉強強給了她個及格,可底下的同學卻笑翻天,給她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外號。

是!早知道聽他的建議逃掉不考了。明知故問,真討厭!

那天晚上,肖然哥哥破天荒地來敲外婆家門,半哄半騙帶她去了家附近的廣場,主動唱歌給她聽。

他一開口,林小曦不由心生憐憫,自然便原諒他了。她只是跑調罷了,還能辨出來是唱歌,肖然哥哥則不止五音不全,平日很好聽的嗓音一唱歌便刺耳無比,堪比車禍現場。

旁邊正在卿卿我我的情侶,被逼無奈罵罵咧咧地走了。

林小曦笑得前仰後翻,音樂考試的愁雲頓時煙消雲散。

時隔多年,她依舊記得,那天晚上,肖然哥哥清澈透亮的雙眸綴着淡淡的光彩,而正是那抹光彩,把她那天的陰影一掃而光。

即便種種證據表明,靖宜不是肖然哥哥。可他們容顏那麼得相像,性格更是幾乎全然吻合。更何況,靖宜的玉佩和她小時候那塊一模一樣。

靖宜聲音也很好聽,唱起歌來會不會和肖然哥哥一樣?既然已經如此湊巧,那就更巧一些吧,林小曦暗暗祈禱。

林小曦挑釁地盯着對方,對方卻不動聲色。

良久,靖宜罕見地冷硬,“還給我。”

林小曦心口隨之一顫,失落地抿了抿嘴,雙眸黯淡無光。

靖宜沒有那段記憶,不明白她提唱歌的意義也是正常。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丑,林小曦匆匆忙忙起身,趕在自己失態前,一路小跑出了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