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菡不甘心。她和江皓辰兩小無猜的情誼，林小曦莫名闖進來，霸道地盜走她自然而然會擁有的東西。

明明她努力那麼久，為了能大方優雅地陪伴在他身旁，已經蛻變成清麗溫婉的知性女人。

夜風悄然吹乾她臉上的淚痕，她忽地大笑，眼角傾斜的極淺弧度，像尖尖的刀口。她不想再當那個除了自卑一無所有人。絕不！

月光淡淡，照着顧傾菡，也照着寒風中忘情深吻的人。

沉重而局促的呼吸，像火花相繼迸裂，彷彿在和風聲較量，挑釁地作對。

江皓辰沉溺在她甜柔中，忘了盡量不碰她的承諾，也忘了她和旁人交往的酸澀事實，唇舌恣意地追逐，在她只屬於自己的強烈觸感中，不能自拔。

良久，他放了她，意猶未盡。

林小曦捂着微微腫脹的嘴，猛地推他，想遠遠避開一段距離，被他扣着腰，用力勾回溫熱的懷裡，牢牢抱着。

“你……”她仰頭瞪他，聽聞腳步聲，暫時把話咽了回去。

恰巧有人路過，恭敬地問候，“少爺。”

他微微頷首，眸中光華流轉，低頭看着懷裡氣急敗壞的小姑娘，如哼着小調般得意輕快，“做戲做全套，給我乖乖的，別讓人看出來。”

林小曦一步一抬腿，憤恨地猛踢他，他懶得避開，乾脆攔腰把人抱起。

宴會似乎正好散場，身旁腳步聲笑聲不斷。林小曦側頭借他胸口擋臉，好在夜色迷濛，輕輕遮了遮她耳根頸脖處火燒一般紅。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林小曦暗暗懊惱，捂着耳朵不敢去聽路過的人調侃的玩笑話。

她被扔回車上，混着淡淡煙草味的清怡氣息迎面襲來，霸道地縈繞在鼻尖周圍，愈來愈近，愈來愈熱，她緊緊捂嘴，深深蹙眉，搖頭加跺腳，口中含含糊糊地嚷嚷。

清脆的“咔擦”在耳畔響起，林小曦倏地安靜，爾後另一側傳來“砰”的關門聲，睜眼便看到江皓辰氣定神閑地從窗前走過，若無其事坐回車裡。

林小曦眼神飄了飄，不自在地閃爍，臉羞赧地側向一旁。系安全帶罷了，她理解錯了。

“沒親你，很失落？”某人輕鬆自如地轉着方向盤，眉毛輕輕一挑，餘光瞥向羞怯地縮在車門角落的小姑娘。

林小曦斜睨他，回了一個刀眼，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微微腫痛的唇畔，凝着臉神色糾葛，低落的嗓音透着無助，“你怎麼可以這樣！”

她介意剛才的吻，對韓靖宜愧疚難安。

江皓辰鬆了松油門，緩下車速，想伸手去撫平她擰着的眉頭。第一次，她想着別人，他不但不酸楚，反而有些心疼。

剛才他沒想太多，不過順勢寵着她，讓顧傾菡死心，忍不住嘗了她一口，便一發不可收拾。

路燈閃耀，暖黃的光線在車內賣力地跳躍。

“演戲而已，靖宜不也經常拍吻戲嗎？”良久，江皓辰平視前方，漫不經心答話，心口卻微微緊張地揪着。這樣，她會不會心裡平衡一點，好受一點？

“靖宜沒拍過吻戲。”林小曦側頭，看向他的目光有不解、有不屑。

江皓辰一時無語。他從不看韓靖宜的作品，只是信手拈來安慰她罷了，韓靖宜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演戲？林小曦回念他的話，莫名有些火大。想到他極富技巧的吻，她嫌惡地撇撇嘴，脫口而出，“靖宜就算拍，也拍不好，沒有經驗，比不上某些人。”

江皓辰翹起嘴角，漂亮的睫毛一顫一顫，笑得蕩漾，“確實，我是身經百戰。”

林小曦眸色微凜，口中泛酸，從胸口悶堵不適到腹部，心理生理都有些吃不消。

車子忽地停在路邊。

林小曦微怔，尚未來得及反應，他側身俯在她耳畔，輕輕柔柔道，“全是和你。”

溫溫熱熱的氣息，痒痒地撩過她臉頰，林小曦下意識捂住已經發紅的耳朵，盡量側身挪開一段距離。

“別碰我。”她煩躁地用手肘戳他，暗暗“佩服”他的大言不慚。

網上好事者不少，有人把國民老公“寵幸”過的女人，每人一張一寸照貼在A4紙上，一張還不夠。他說只吻過林小曦？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你不相信？”他壓下林小曦礙事的手臂，薄唇幾乎要貼上她紅透了的火熱臉頰。

“經驗全是從這裡探索出來的。”他微涼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林小曦的紅唇，慢慢地撫，緩緩探到溫潤的小嘴。

雙手動不了，林小曦狠狠地咬他，想嚇跑他。

他俊眉輕輕一蹙，漂亮的指尖不退反進，挑釁地迎合她，繼續在她耳旁蠱惑地細語，“我對別人沒有這份耐心，從來都跳過接吻，直……”

“不要再說了。”林小曦皺着眉甩頭，不想聽清他直白的描述。

“不行，你不相信我，我要仔細解釋清楚……”他無賴地貼着她臉頰，手掌穿過她腰間和座椅靠背的縫隙，把她攬入懷裡。

“我相信，我相信。”林小曦急急投降，唇舌不斷蹭過他修長漂亮的手指，話語變得含含糊糊。

他輕輕一笑，眸中光華流轉，低頭看見她快憋出內傷的樣子，有些心疼，鬆開坐正。

方向盤上白皙修長的手指，赫然映着兩個紅紅的牙印。狠心的小姑娘！他嘴角浮起一抹寵溺的淡笑。

車子重新在路上飛馳。

林小曦慌慌地調整氣息。他坦白的解釋，絲毫沒讓她好受一些，心口五味陳雜。為什麼會和他扯在一起？她暗暗傷神。

她忽地回憶起第一次見江老太太的情形。那時候，老太太對她頤指氣使、又冷又凶。

林小曦突發奇想，如果老太太一直對她如此，她就不會因為老太太生病而難過擔憂，就不會和江皓辰演不明不白的戲。

可老太太對她太好，不似高高在上的富家太太，倒想普通人家的祖母，事無巨細地寵，三天兩頭給她捎東西，仔細過問她的日常起居。

有時候，好得讓她想起外婆。

江老太太生病，林小曦是發自內心的擔憂和緊張。

“奶奶她，真的沒事嗎？”她側着頭，路旁的樹影斑駁在她臉上。

“嗯。”默了默，江皓辰淡淡應聲，輕輕的，像落葉飄零，猶猶豫豫不知着陸點。

林小曦落落垂眸，把下一句話咽回心口，期許隨之破滅。她本想問，他們還要演到什麼時候？被他遲疑扯了扯心口，她不忍。

暫時只能小心、再小心地避開他。

“對了，你的未婚妻威脅我。”從老太太的病，林小曦忽而聯繫到媽媽陳晴。

“是嗎？”他心不在焉，像是聽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林小曦微微斂眸，不悅地看着他清冷的側顏，委屈又胸悶的感覺，好似小時候自己和小朋友吵架後，理直氣壯地跟大人告狀，大人一笑置之。

“聽聽就算了，她不會的。”他淡笑，順着林小曦，稍作安慰。

顧傾菡對自己的心意，江皓辰自然明白，也能料想到顧傾菡對林小曦酸澀的態度。女人爭風吃醋，對他而言，太無聊，太無關緊要。

江皓辰和顧傾菡，也算得上青梅竹馬，彼此了解還算深。顧傾菡溫厚膽小，不太可能會害林小曦，多半是嘴上泛酸罷了，不足為慮。

若不是顧傾菡執念太深，設計他，讓兩人有親密之實，他也不會對顧傾菡如此冷淡，即便沒有對顧傾情親，至少也會對她謙謙有禮。

江皓辰態度明了，林小曦有些失落，想着若是靖宜，絕對不會這樣淡淡帶過，肯定會好好哄着，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不過，她想着想着，也就想通了。

他們只是演戲給老太太看，又不是真的戀人關係，顧傾菡跟她根本就毫無關係，不知情敵，哪來害她父母的理由？有必要的時候，解釋清楚便是。

心口的悶塞悄然散去，林小曦閑適地倚着座椅靠背，看着斑駁的窗外，嘴角翹起很淺的弧度。

鈴聲歡快地響起。她翻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靖宜的名字，餘光不自在溜動，略略遲疑。她和靖宜每晚固定時間視頻，因為去看江老太太，耽誤晚了。

“接啊。”身旁的某人慢悠悠開口，漂亮的眉眼綴着淡淡的笑。

林小曦更是遲疑，審視着他，總覺得不會有好事情。

“順便，我要跟他道歉。”他斜睨了林小曦一眼，狡黠地笑。

林小曦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瞟了他幾眼，準備接起電話。

江老太太的事情，她已經和靖宜坦白過，既然在交往，就不應該隱瞞對方。當然，剛才那段討厭的小插曲除外，至少她內心是坦蕩的。

“對不起，我忍不住親了甜寶。這樣道歉？”某人側過認真無辜的臉，微微彎起的漂亮黑眸，閃着不和諧的壞笑。

林小曦點在屏幕的手頓了頓，飛快劃向反側，速度掛了電話。

指尖在屏幕上靈巧地划動，她給靖宜回了信息，恨恨按下發送鍵。不用抬頭，她也知道，身旁的人，修長的手指正在方向盤上歡快地彈跳，眉眼間神采奕奕。

車速忽地變得很慢。

林小曦不時焦躁地看時間，手足無措地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