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辰出了門，隨手先翻了翻手機。不到半小時，關於林小曦的新聞，連一條都沒剩下評論。

單靠財力明顯做不到，多虧了江曄的威望和魄力。

他輕輕吸氣，沒了那些破鞋**的言論，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怔了怔，撥給林小曦。

一遍遍聽着漂亮的嗓音乏味念叨“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他漸漸不耐煩，俊眉微微蹙着。難不成把他拉入黑名單了？可惡的小姑娘！

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略帶情緒地飛舞，敲出一段看着就讓人討厭的話：不想見人就馬上接電話。對有錢人來說，江城很小。

討厭歸討厭。發完後，他隨手再撥一次，竟然通了。

對面，只有時有時無的輕輕嗚咽。

“沒事了。”江皓辰嗓音清冷如常。明明心疼，卻淡然端着。網上那些鋪天蓋地的謾罵，他都不爽，更別提眾矢之的的林小曦。

嗚咽聲的頻率悄然增加。

江皓辰心口像是被蜜蜂蜇了蜇，聲調也跟着軟下，“還好嗎？”

彼端，林小曦獃滯地坐在卧房地板上，窗帘拉着嚴嚴實實，燈也不敢開，昏暗中靜靜地聽魚兒嬉戲的拍水聲。

“不好。”良久，她沮喪地吐出兩字，鼻音重得幾乎辨不出她的原音。

江皓辰默了默，一邊想措詞，一邊走到車上翻煙盒，聽到她嗚咽含糊地自說自話，“靖宜不理我了。”

他怔怔，修長漂亮的手指懸在煙盒之上，眼前閃過她泫然欲泣的傷心模樣。

等了很久，機會來了，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恨死你了！你離我遠點！”林小曦微微激動，對着電話梨花帶雨地控訴，恨恨地收線，把手機扔一旁，抱着雙膝蜷成一團，斷斷續續地抽泣。

錦鯉不知主人愁，依舊歡快地拍水。

手機又“篤篤”地震動，屏幕冷冷的光線在黑暗中特別刺耳。

“別煩我了！找你的太太團去！”林小曦一把抓過手機，含淚遷怒對方。

久久沒有回應。

林小曦正要放下電話，聽到溫柔好聽的男聲，“甜寶。”

她頓時懊惱地捶了捶膝蓋，把電話舉到眼底下確認，打心底僥倖地希望她聽錯了。她是等靖宜電話，可來的真不是時候。

還好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緩了緩勁，她便忘了這一尷尬插曲，高興起來嘴笨笨的，“你不準有太太團。”

聽到她撒嬌般的哼聲，靖宜頓時釋然，心底像抹過蜜一樣甜。一秒前，他尚在為她那句類似嗔怪的“找你的太太團去”胸悶。

“我沒有，我只有一個。”他清朗帶笑。

林小曦下意識埋頭，腦袋磕着膝蓋，臉呼呼地熱。幾秒後，又恍然大悟地獨自傻笑，窗帘拉得嚴嚴實實的房間，根本沒人看到她臉上的酡紅。

有些話，不用問了。靖宜沒有不理她，至於忙什麼，已經不重要。

關於假扮情侶的事，她雖和靖宜坦白過，可嘴上說，和真正讓靖宜看到那些照片，是兩碼事。也幸好，網上的爆出她和江皓辰的照片，雖然時間是最近，可大多只是同進同出，解釋起來可進可退。

林小曦鬆了一口氣，轉念又愁起更讓她擔心的事。

“我給媽媽打電話了，她還沒看到……網上那些。”林小曦手指在地上亂劃，低落地傾訴，“我不敢主動解釋，怕本來沒事反而弄複雜了。可是萬一她看到了，可能一氣之下……”

她說不下去。上一次，也是因為“訛傳”的三角戀，陳晴當場氣倒，和死神擦肩而過。

林小曦細細碎碎的抽鼻子聲，輕輕落入他耳畔，靖宜心疼，忙柔聲安慰，“那就不解釋。沒事的，甜寶，伯母不會看到的，現在已經找不到了。”

“真的嗎？”林小曦眼睛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反問。

“嗯，快看看。”他溫聲催促。

林小曦激動地把手機放下，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指尖微微顫抖，換着瀏覽器到各大網站微信微博都溜了一圈，又不放心地換搜索引擎找個遍，嘴角翹起的弧度越來愈大。

乾乾淨淨，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偶見些關於她的討論，也都轉了風聲。大抵都是艷羨她被兩男神護着，紛紛猜疑她大有來頭，居然還有一小波的妹子粉她，求男神撩撥技能什麼的。

“靖宜，謝謝你。”她露出鬆懈的笑容，耳朵重新貼會手機，軟軟糯糯地賣乖，驕傲地微微仰臉。她的男朋友，又寵人又厲害。

靖宜默了默，心底悄然泛起不甘的酸勁。

三人“醜聞”見光的時候，他正在飛機上，趕到另一城市工作。怕林小曦擔心，沒有告訴她自己緊密的行程。剛下飛機，一切已經風平浪靜。女友經歷過難耐的輿論煎熬時，他不在。

自己的女友，他想自己保護。

“甜寶，不是我。”他嗓音溫和，略帶愧疚。

林小曦笑容頓時尷尬地一顫，眼前閃過一張惱人的俊臉，品到靖宜話中不易察覺的情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掌心在地板上漫步目的地磨。

一面為剛才莫名遷怒了江皓辰微感抱歉，一面顧忌靖宜的感受，毫無意義地糾結一會，她吃吃地笑，胡亂扯些話打破沉默，“靖宜，我下個周末去探班好不好？”

“不行。”他板著臉，心底的愉悅卻悄悄泛濫，方才的晦澀情緒暫時隱去。

林小曦撇撇嘴，明知道他不想累到自己，可就是委屈，她不要當被拒絕的那個。

“那你不許回來，回來我也不見你。”林小曦噘着嘴，盡量使出決絕的語氣。

她並非完全地無理取鬧，說話的瞬間已經暗暗決定，如果不讓她去，那她就忍着不理他，晾他個把禮拜。

靖宜嘴角清淺，腦中浮現她此刻眸光水亮的讓人難以說不的可人模樣，低低地央求，“甜寶，我想回去，順便看看爺爺。”

他第一次提到家人，林小曦微驚，威風凜凜的信心頓時蔫了下去，遲疑不語。

“嗯……要不下次吧……這次先換我過去。”她突然硬氣不起來。

聽到自己綿綿無力的聲音，一下子便交出主動權，她忙換着法子補救，可憐兮兮地埋怨，“人家想去探班嘛。以前去過好多次，都被擋在里三層外三的最外，你也不理人家。”

靖宜話到嘴邊，又收回去，心頭不免惋惜。如果當初他知道粉絲團里有她，就不會從不理睬，他一定很會認認真真地和每個人打招呼，從她們中把甜寶揪出。

“好。你來探班，會影響我的效率，怎麼補償我？”他一本正經地甜言，無辜的語氣愣是讓人聽起來有些無賴。

林小曦臉哄地一下燒得火紅，埋着頭不敢說話。他在索吻嗎？她羞羞強迫自己不準過度腦補，怕誤會了他的意思。

“到時候再說。”靖宜想象着她眼神閃爍、臉色透紅的呆樣，不由輕聲笑了笑。

林小曦愣愣地點頭，也不說話，還在漫無邊際地猜想。

補償？她腦中突然幻想自己化身為能幹的小廚娘，嫻熟自如地哄好靖宜的胃。老媽陳晴就是這樣，每次她回清縣家裡，就大顯廚藝，幸福得她不想回江城。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甜寶？”許久不聞聲響，靖宜輕輕喊，生怕自己過於急切的想法嚇到她，嗓音不經意間透着一絲的倦意。

“在呢，你去忙吧。”林小曦騰地起身，拍拍被地板滲着透涼的褲子，任性地命令，打發掉男友，暗暗心疼靖宜在外勞頓奔波。

匆匆掛電話，除了不想佔用靖宜太多時間，她有更重要的事做：研究菜譜。

原先林小曦一直以為，烹飪這些簡單的體力活，要上手簡直太容易。可上一次，為了討好江皓辰，差點把廚房燒了，才徹底讓她明白，隔行如隔山，她絕對沒有做廚娘的資質。

天賦沒有，只好努力一把，她俯身躺在沙發上，撐着腮心無旁騖地查菜譜。

她突然好羨慕陳晴，能有在廚房化腐朽為美味的炫酷技能，能在她和老爸大塊朵頤時，在一旁笑意盎然，比吃的人還滿足。

“決定了。”林小曦拍了拍沙發，看着手機屏幕上色相誘人的牛排，滿懷鬥志地爬起身。

她仔細考量過各大菜譜，太簡單的，不上檔次，上檔次的，她技能太差。

總不能讓靖宜吃一盤皮蛋拌豆腐吧，光是想想就有皮蛋味，一點逼格都沒有。

綜合忖量一番，牛排便是最好的選擇，原料要求高，烹飪技能可高可低，最重要的，牛排配上一杯紅酒，看着就高雅，更配她家蘇到沒朋友的靖宜。

不就一塊肉放平底鍋煎兩分鐘嗎？簡單。林小曦興沖沖地下單，狠狠心，花了小半個月的工資，買了五塊進口牛排，配齊同檔次的配料。

外送服務很快便送上門，她換了套最簡單的家居服，把長發鬆松垮垮挽成丸子頭，喜滋滋地圍好圍裙，戴好口罩，嚴正以待。

開了火，她小心翼翼地遠離灶台，一邊緊盯着時間，一邊聚精會神望着鍋底一點點幹掉，準備把已經切成小塊的黃油遠遠扔進去。

隔壁突然傳來雷鳴般嚇人的歡呼起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