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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情笑容一僵,眸底掠過嫌惡,大大方方道,“老娘不會邀請她。”

林小曦只淡淡地點點頭,心底卻不光彩地高興着。她倒不至於心理扭曲到希望別人姐妹不和,只是單純不想面對顧傾菡。

認識顧傾情很久,林小曦從未聽她提過一句顧傾菡,知道她有姐姐,也是從媒體的偶爾的報道看到。

後來許妍不經意的爆料,林小曦才得知,顧傾菡和顧傾情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以己度人,自然而然便理解了她們之間疏淡的關係。

氣氛微微凝了一瞬,宛若輕快流暢的小調中混進錯亂的音符,但很快,兩人又沒心沒肺地唱唱跳跳,壁畫在她們筆下也漸漸色彩繽紛,漸漸生動起來。

第二天,林小曦應了顧傾情的約,穿了一身正式的套裙,在畫展會場幫她應付半生不熟的賓客。

顧傾情開畫展的目的,是為了修復父女間的隔閡,本不想邀請太多人,可她畢竟是現任顧氏集團的當家,畫展剛有風聲便不少人試探着要來,即便顧傾情再不願意,為了家業,面上的功夫該做的還得做。

林小曦以志同道合的摯友身份,幫忙迎客,適當做些作品介紹,既不讓客人覺得被怠慢,又給顧傾情贏了些時間,去陪她想陪的人。

客人大多彬彬有禮,自然而然便能融入畫展的氣氛中,林小曦的工作倒是很輕鬆,閑暇之餘,津津有味地欣賞起作品。

一百多幅畫,把顧傾情從小到大對父親的印象、和父親相處的點點滴滴躍然描在紙上,畫作大多是顧傾情不同時期的作品,和日記類似,只有少部分是後來的回憶。

筆力參差不齊,有些類似塗鴉,有些生澀,有些沉穩,訴說著不同心情,卻無意不在表達對父愛的珍惜。

越看到後面,越震撼人心。林小曦小步挪動,忽地停留在一幅風格稚嫩的黑白畫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畫中的小姑娘五六歲,蠻橫地撕開畫紙,老師在旁恭敬地頷首,小姑娘的父親則一臉凶神惡煞地教訓女兒。

下方簡短的文字補充描述了當時的情形,顧傾情不喜歡畫畫,父親對此卻異常頑固,請了她母親的老師,也是數一數二的繪畫大師親自教女兒,不管女兒如何鬧,堅決不讓步。

許是顧父思妻心切,希望酷似妻子的女兒,能和妻子有同樣溫婉細膩、才情四溢的氣質,只可惜,顧傾情性格和母親相去甚遠。

原來,顧傾情畫畫,只是為了紀念母親,為了父親的執念。

林小曦輕輕嘆氣,唏噓不已。

似乎也是這個時期,顧傾情不知經歷何事,畫風基調大轉,和父親的隔閡漸漸加深,漸漸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林小曦小步挪移,聚精會神地盯着牆上的畫,好奇地尋找答案,驀然被人攔腰抱起,推到一旁的轉角,來不及發聲便被來勢迅猛的吻堵上嘴。

林小曦氣不過,拳頭握得緊梆梆的,狠狠地敲他胸口,不停地掙扎,就是不讓他好好親。

江皓辰無奈,攥住小姑娘下手不知輕重的小拳頭,軟唇稍稍移開些許,湊近她最敏感的耳垂,故意咬牙切齒地嗔怪,“什麼壞習慣?非要引來觀眾?”

林小曦縮了縮脖子,臉頰不爭氣浮起片片絢爛桃花,“別鬧了,人來人往的,被人看到怎麼辦?”

“看到正好。”他不假思索應聲,眼角微微翹起,狡黠的笑意一點點往外溢。

林小曦臉色倏地沉了沉,翹長的睫毛利落地向上一抬,狠狠甩給他一個刀眼。

“不會的。”他親着她耳垂,低低地呢喃,“今天還沒親過,我怕待會在人前忍不住。”

男人假惺惺地體貼,柔柔的嗓音,讓林小曦心尖發軟。

“我要親了,甜寶。”他伺機貼上她發燙的臉頰,緩緩摩挲尋她的唇。

林小曦只是不滿他突然襲擊,人家哄也哄了,雖說哄得有些敷衍,她也就作罷了。畢竟,鬧出點動靜引來圍觀,正中男人的下懷,吃虧的可是她。

生怕落入路人的視線里,她鑽進男人懷中躲着,男人像受到鼓勵愈發放肆,搭在她腰間的手霸道地翻到衣服底下。林小曦心口砰砰直跳,刺激感作祟,笨拙地回應,引來一輪又一輪來勢洶洶的糾纏。

林小曦理智上想喊停,卻不由自主地軟在他懷裡,任由他微涼的指尖,在她身上為非作歹,到處點火。

來往的行人,偶爾有個別眼尖的,探進頭瞧了眼男人筆挺俊俏的背影,想象被擋得嚴實的旖旎風光,意味深長地笑笑,便識趣離開。

然而,卻有人駐足了整整一分鐘,定定看着男人的背影,嫵媚的桃花眼泛起淡淡的憂思。

良久,某人意猶未盡地放手,在林小曦的強烈堅持下,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去哪了?小甜寶。”顧傾情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遙遙望見林小曦,眸中帶着驚喜迎過來。

來賓有不少只在生意場上打交道的泛泛之交,一人幾句恭維話,足以讓顧傾情忙得不可開交。

林小曦尷尬地笑笑,轉身招呼眾人,讓顧傾情騰出時間陪親朋好友。

“林小姐,好久不見。”輕柔溫婉的女音。

林小曦順着嗓音尋去,望見顧傾菡從人群中娉婷走出來,臉色頓時一沉。

顧傾菡走近她,目光落到她水潤得反光的紅唇上,微微上揚的嘴角悄然下壓,變味地微笑,“林小姐的父母可還好?”

林小曦心頭一緊,斂眸盯着對方,“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一時感概隨口問問。傾情特地為爸爸辦了畫展,林小姐這麼好的女孩,想必和傾情一樣孝順,肯定會把父母的健康放首位。”顧傾菡輕柔答,嫵媚的桃花眼笑意盎然。

乍看上去,顧傾菡一笑一顰溫順得體,實則綿里藏針,頓時攪得林小曦心神不寧。

林小曦攥了攥拳頭,正要發作,耳畔傳來咄咄逼人的呵斥,“你在這裡幹什麼!”

顧傾情大步走來,眉頭緊鎖,絲毫不屑於隱藏情緒,眸光中寫滿嫌惡,“馬上出去!”

來來往往的客人紛紛駐足,屏氣凝神地圍觀。

林小曦不知所措地站在兩姐妹當中。

左邊是黑色西裝的顧傾情,正在氣頭上,沒了平日大大咧咧的腔調,反倒顯得窈窕帥氣。

右邊是一襲寶藍色長裙、從頭精緻到腳的顧傾菡,面容清麗,美則美矣,臉上的微笑莫名給人陰冷的感覺,讓人輕鬆不得。

兩姐妹,一個像夏天,一個像冬天。

顧傾菡眸中的尷尬一閃即逝,溫和地微笑,不急不緩扯了句外人聽不出的謊來遮羞,“傾情,我陪爸爸過來。”

顧傾情冷笑,正要毫不留情戳穿她,遙遙傳來一聲渾厚的男音,“罷了,傾情,過來吧。”

眾人尋聲望去,入口的方向,管家齊叔推着形容枯槁的顧父,護士小心翼翼地扶着點滴瓶,顧父的幾位摯友陪同在旁,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會場。出言呵斥顧傾情的人,是顧父的摯友之一,江皓辰的父親江譽。

最重要的客人,終於來了。

顧傾情眸光微動,不聲不吭迎上去,示意齊叔讓位,親自推着顧父,一幅一幅畫地介紹。

林小曦招呼好其他來客,也悄悄跟在顧父一行後,靜靜地聽顧傾情講往事。

顧傾情平靜的嗓音漸漸發顫,而後微微嗚咽,最後抱着父親失聲痛哭。

五歲之前,在顧傾情眼裡,父親是她的整個世界。上學後,她漸漸發現自己的與眾不同,發現只有她沒有媽媽,也是那個時候,有關母親的死因的隻言片語自然而然流入她耳中。

顧父意識到愛女對自己的恨意,在女兒十來歲時,愧疚之下,把長女顧傾菡送出國,一心想把所有的父愛撲在愛女身上,彌補妻女。

然而,事與願違,父女間矛盾漸漸加劇,隔閡漸漸加深,不知不覺,二十年一晃而過,兩人的心結始終解不開,關係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顧父病重,眼看就要油盡燈枯,顧傾情悔不當初,用父親最愛的方式,告訴他,女兒一直愛着他。

母親已是顧傾情人生的一大遺憾,她不能讓父親帶着愧疚走,讓自己背上另外一大無法彌補的遺憾。

林小曦倚在牆角,看着顧父乾枯的手艱難抬起,顫顫抖抖地搭在顧傾情頭上,眼眶倏地發紅。

有人悄然把她擁入懷,清淡怡然的氣息輕輕拂過他鼻尖,柔柔地撫平她心口的瀾動。

眾人一個勁地安慰顧傾情,目光全撲在顧家父女上,倒也沒人注意角落的溫情相擁的小情侶。

顧傾情哭聲漸靜,哀涼的氣氛退散,溫馨漸漸佔了上風。

“這下好了,二小姐,老爺心裡女兒最大,對二小姐,老爺總算放心了,”齊叔低眉順眼地勸慰,頓了頓,哀涼地感嘆,“只可惜,大小姐……要是二小姐能接納大小姐,兩姐妹相親相愛,齊心協力把顧氏辦得有聲有聲,老爺可就徹底放心了。”

眾人臉色驟變,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