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想不通，半個小時前還甜甜黏黏的小情侶，怎麼就突然冷臉不理對方？

她軟硬兼施、好說歹說，可無論她如何挽留，林小曦執意要走。

進電梯前，林小曦忍不住稍稍側身，餘光悄悄往回窺，瞥見毫無動靜的二樓，眼底最後一絲微光驟然熄滅。

街上夜風蕭冷，吹亂她一頭柔順的秀髮，輕輕柔柔的髮絲隨風起起落落，悵然不已。

市中心燈火璀璨，天邊的滿月再圓潤透亮，也被襯得黯然失色。

林小曦有些後悔，太草率便答應和他在一起。

轉念一想，能及時抽身，短痛一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林小曦抬眸，看向繽紛跳躍的光點，努力扯了扯嘴角，苦澀地笑笑。

神思雲遊了一路，回到小公寓，她疲憊地癱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刷手機。

那篇艷照事件合輯，一個小時前還火爆得不行，轉眼已經不見蹤影，只偶爾有人在論壇和社交平台轉發，一篇名為“天了嚕，美娜門男主竟是國民老公”的帖子。

林小曦心一揪一揪，幾次刻意迴避後，還是點進那個刺眼的帖子。

內容已被刪除，空空如也，林小曦莫名鬆了一口氣。

她覺察不到，潛意識裡，她還是把他當男友，不希望他的形象坍塌，免得再添麻煩，日後過父母那關難度大增。

她扔開手機，面朝下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恍恍惚惚，分不清夢裡夢外，她依稀聽到師姐劉默思焦急的呼喊，懶洋洋應了聲便繼續迷糊入睡。

焦躁不斷的門鈴聲愈發清晰，不斷擾人耳根，林小曦揉揉睡眼，意識到並非做夢，便打着哈欠懶洋洋地去開門。

“終於醒了？打電話不接，敲門不應，姐姐我差點破門而入了。”劉默思進門便咬牙切齒地點了點她腦袋，火急火燎地趕往儲物間。

林小曦發懵，踩着碎步散散漫漫地跟在後頭，“怎麼了？”

“西北地震了。”劉默思神情暗了一瞬，語速很快，迅速翻出儲物間里的帳篷，麻利地和其他戶外用品打包裝袋。

林小曦滯在原地，紅唇微張，水潤的眸子寫滿驚詫。

默了片刻，她才回過神，忙手忙腳翻出手機看新聞。

噩耗遍布整個網絡，哀涼沉痛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就在林小曦昏昏入睡的半小時，距離江城一千多公里之外，許多人來不及告別，便遺憾離世。

林小曦倒吸一口冷氣，大災大難面前，凄凄切切的兒女私情也暫時被擱置心底。

默姐姐，你要去哪？林小曦小步快跑，站到劉默思跟前，雙眸微斂，緊張地盯着她。

學校要派志願者去救災，準備過年，學生都放假了，不方便組織。時間緊迫，就安排國防生和有經驗的年輕老師去救急。劉默思利索地拉上背包拉鏈，站起身掂了掂重量。

事出突然，很多救援不能及時到位。C大本身有資源有能力提供救援，自然會沖在前頭擔起社會責任，盡其所能出一份力。

劉默思本就經常參加戶外活動，技術一般，裝備倒是配得齊全，久不久添上一兩件，全塞在空關的小公寓。林小曦搬進來後，不得不特地清出一間房儲物放劉默思的裝備。

救援隊馬上便要出發，準備物資的時間有限，劉默思的裝備正好派上用場。

望着劉默思背着比人高的大大旅行包往外走，林小曦猶疑了一瞬，低低的喊，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劉默思倏然回身，眉頭微皺，眼裡滿是詫異。

姐姐，我能幫忙，絕對不會拖累大家的，讓我一起去吧。林小曦上前一步，挽她手臂綿綿柔柔地哀求。

劉默思遲疑。

劉默思義無反顧加入志願隊，其實有一點點私心。被漫長的離婚拉鋸戰折磨得心力交瘁，救援工作再苦再累，對她而言，也是種暫時的解脫。

可林小曦為什麼？

真的要去？劉默思微斂雙眸，審視地凝着她，嚴肅發問。

年關漸近，多數教職員工外出走訪親朋、旅遊度假，很難召集人，救援隊的確還缺人。

林小曦忖量一瞬，堅定地點點頭。

馬上收拾行李。劉默思立即發號司令。

不到十五分鐘，在劉默思的呵斥下，林小曦破天荒地迅速，收拾好必要的物品，便跟着劉默思火急火燎地趕往機場，與其他志願者集合。

林小曦本就是C大校友，加以特殊時期，登記手續簡單利落。到了機場不久，她們便隨着神情哀默的眾人，一同飛往離災區最近的機場。

白色機身如一道淡淡的光亮，划過天際。

林小曦望着窗外，月亮很圓很近，正清清冷冷地俯視地面。

地底下，燈火璀璨中，欣長孤寂的男人臨窗而立，俊眉微蹙，吞雲吐霧。

翌日。

臨近下班，江皓辰心思微瀾，陳彬在旁一板一眼地講人事調動的安排，他一個字也聽不進。

老闆心不在焉，陳彬識趣地草草收尾，臨走前默了默，試探着補充了句，“郭莜的材料都準備好了。”

“知道了。”江皓辰漫不經心應聲，隨手合起電腦。

天氣陰冷，暗暗沉沉的格外壓抑。

江皓辰看着漆黑透亮的檯面發怔，餘光瞥到桌角的彩虹糖，微微有些搖擺不定。

“甜寶請假了，難得放風，三哥要不要隨兄弟們去浪？”

門砰的一聲被踢開，葉一凡雙手插兜，慢悠悠進屋，在江皓辰對面舒展自在地坐下，笑容別有深意。

除了玥兒之外，江皓辰倒沒和別人提起過林小曦的事，順林小曦的意是一方面，更直接的原因是，他的時間全給了林小曦，根本沒機會和別人提。

江城七少的其他人自然不相信他會規規矩矩地上下班。他突然銷聲匿跡，反倒太招搖。其他人一留心，很容易便知道兩人舊情復燃。

江皓辰眸中的驚詫瞬息而過，心口狠狠揪了一把，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逐客，“沒空，出去。”

請假？難不成她又要玩失蹤？江皓辰心急如焚，敷衍地打發葉一凡，恨不得飛身去把林小曦拎回來，狠狠攥在懷裡。

“吵架了？不會吧，甜寶昨天看到新聞了？糊成那樣還能認出你，真夠眼尖的。”葉一凡來了興趣，往前傾身，歪歪扭扭趴在桌上，頗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滾。”江皓辰冷冷睨了他一眼，轉了轉椅，側過身去，俊眉微擰，眺向窗外沉悶灰濛的天。

“Bingo！”葉一凡指了指某人陰陰鬱郁的側顏，以為自己猜得正准，一臉得意地笑，嘖嘖嘆聲，“女人的佔有慾真可怕，陳年舊事都不放過。”

“這有什麼，你死不承認不就行了？不就一張低像素的照片？就算你說成小爺我，搞不好甜寶都信。”葉一凡聳聳肩，朝對方使了個不以為然的眼神。

江皓辰不語，白皙修長的指尖點在桌角，輕輕地敲，心底划過一絲悵然。林小曦看到的，大概不止那張隔靴撓癢的陳年舊照。小姑娘心眼真夠重，竟打他電腦的主意。

“就算有人事多，把美娜門全集傳給甜寶，甜寶全部看到又怎樣？她真介意，你死守底線否認不就行了！反正又沒有真刀真槍出鏡。”葉一凡越說越起勁，語調戲謔，笑某人太彆扭，光顧着杞人憂天。

江皓辰深深蹙眉，目光清冷銳利，極不友好地瞟了他一眼。

葉一凡發現失言，面露窘色，視線不自在地飄忽。

沒錯，當年葉一凡全看了。雖然看好友激情有些膈應，感覺好似當面坦誠相見一般，難堪不已，但為了一睹女主的妖精般的身材，他還是沒節操地看了。

一陣尷尬的沉默。

葉一凡悄悄地察言觀色，生怕江皓辰想着往事一時失控，一不小心引得那段陰霾捲土重來，佯作輕鬆地揶揄，“除了二哥跟純情靠邊，江城七少那個乾淨得了，甜寶心知肚明，耍個小脾氣而已。”

“你正好順勢放個假不好？浪上兩天再回去哄哄人。搞定！”葉一凡熟稔地出謀劃策，嘴角微揚，眉宇間神采飛揚。

江皓辰俊眉淺淺沉了沉，微微諷刺道，“別把我跟你們混為一談。”

葉一凡嗤笑，像聽到天大的笑話，誇張地攤手，反唇相譏，“難道你能和二哥混為一談？

不是外人，他們一起流連風月場所，彼此見過不少激烈香.艷的場面。

江皓辰面不改色，清清冷冷，不置可否。

“別告訴我，你還守身如玉？”葉一凡忖量片刻，別有深意地訕笑，眼神宛若在審視稀有動物，眸底儘是震驚之色。

江皓辰神色無瀾，似不屑搭理，又似面部紅心不跳地默認，葉一凡反倒懷疑起自己。畢竟，再親近的兄弟，有些事也不可能共享，突破底線上演真刀真槍的場面，葉一凡自然不可能親眼所見。

江皓辰聽而不聞，驀地起身，拎起外衣徑直往外走，撇下一臉茫然的葉一凡。心頭最後一絲猶豫蕩然無存，他匆匆下樓，驅車趕往林小曦的小公寓。

恰好趕上下班高峰擁堵，江皓辰眺着前方一眼不見頭的車龍，漂亮的指尖不耐煩地點着方向盤，暗暗罵了遍葉一凡，生生耽誤他時間。

他遲疑着撥了林小曦電話。聽聞平穩的女音冷漠地提醒對方不在服務器，他心底的不安漸漸加劇，猶如黑洞肆意擴張，像要迅速把人吞噬。

小姑娘查他**不說，還任性地清理他舊物。他心頭有火，態度自然好不了。

江皓辰氣不順，猶猶豫豫想晾上她幾天，免得慣壞她。沒想到小姑娘脾氣見長，他只稍稍冷落了人，小姑娘便像報復心極重的小貓，抓他撓他，讓他疼癢難耐，主動求饒。

他不受控制地一遍遍不停地撥林小曦的號碼，眸光悄然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