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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梁氏前腳離開,西間布簾後便走出個中年婦人,一身藍色凈面細布衣裙,手上端着個裝滿紅包的笸籮,張太太扭過頭去瞧一眼,笑着道:“原來姐姐在裡頭。? .??`c?o?m”

張家姑太太把那些紅包遞給張太太看:“這都是打賞給跑腿兒的,每封十錢,先封二百來個留着,應是夠了。”

張太太接過去用手撥弄一下,點了點頭:“就先這些吧,姐姐且歇着。如今我們家不同以前,老爺中了舉,不幾日就得進京參加明春會試,看在老爺面子上,這次來給老太太做壽的貴客必定不少,富裕人家的隨從奴婢,哪裡看得上這幾個賞錢?所以,還得再另外拿紅繩做些錢串,三十、五十、一百的,各做百來份吧!”

“這樣,光賞錢就得使不少銀子!”

“那有啥?等以後老爺和瑞兒出了仕,咱們往來的便都是富貴人家,少不得要隨人家的規矩辦事!”

“倒也是!”

張家姑太太在一旁坐下,問道:“方才走的那個是馮老爺兼祧的二房吧?不是說馮家將她休棄了么?咱們家與馮家親近,弟妹何苦還與她往來,論說得那樣細緻,再讓馮家人知道可不好!”

張太太冷笑:“馮進倒是沒捨得休棄她,只分了些產業讓她在鎮上安住,估計是看在一雙兒女份上罷。這小梁氏就不是省油的燈,有她在那中間攪和,讓馮進家宅不得安寧,最好還能拖得他不能上進,再給馮錦繡姐兒幾個添添堵……咱們看熱鬧也能解個悶兒!”

張家姑太太無語,心知她弟妹還在介意錦繡拒了瑞兒求娶那一樁。

“都已經過去的事,瑞兒如今考得秀才,妻妾和睦兒子乖巧,就很好了!各人有各人的緣份運氣,強求不來的,也不用去多想了!”

“話是這般說。”張太太語氣不甘:“可想想她才兩歲咱們就把她定下了,鄉下丫頭能夠配上鎮上人家,那時因為這個她們母女得了多麼大的體面啊?後來馮進兼祧得了年輕美貌的小梁氏,就不管顧田氏。那老梁氏把母女幾個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年到頭好衣裳都沒有兩件,都是我省下自己的衣裳給她娘兒幾個穿用,收成好的年歲,大節里還給錦繡做身新衣裳……我這麼掏心掏肺待她們母女。結果那丫頭說退親就退親,我被他們的親事鬧得生病,她竟不肯答應沖喜,弄得我們家好一陣子惶惶亂亂,你說她怎麼就那麼狠的心?小時候若沒有我家接濟,三不五時借給田氏幾個錢,將些衣裳送她們,母女幾個能不能捱過來還不知道呢,如今一個兩個好日子過起來了,瞧着我們就不當回事!都說將心比心。.??`我這換來的啊,是驢肝肺!”

張家姑太太沉默半晌,說道:“錦繡那孩子自小就挺能幹的,常帶些山裡蘑菇野味過來給咱們嘗嘗新鮮,人也勤快,來了就洗衣打水樣樣都做,如今老太太還記得她掃院子最乾淨,雲兒也將她當親姐姐……以前的事就不管了,沒結成親家不要緊,只千萬別成冤家!說來馮老爺和我阿弟十幾二十年的情誼。能一直這般好可不容易!錦繡和瑞兒就算不做夫妻也還是世兄世妹,親戚們時常走動起來,日後錦繡能給瑞兒的好處怕是不少呢!”

“姐姐這話說得極是。”

張太太抬頭朝着張家姑太太笑笑,這話題便不再繼續下去。

東山村田宅。錦繡也聽到寶良稟報馮家人和小梁氏在方石鎮上鬧的那一出,說及馮進因留宿小梁氏那裡而耽誤了去縣城的時辰,不由得撇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渣秀才,如果非要出仕也就適合那些個清閑職位,正經事他是做不來的!

聽着寶良把馮家大小事情以及各人情形都說了個遍,連方石鎮上小梁氏母子日常行徑都沒落下。錦繡不由得奇怪:

“你也是每天呆在這宅院里,馮家的事怎麼了解得這樣清楚?倒好像你親眼看見了似的!”

寶良嘿嘿笑:“回少夫人:您知道世子夫人如今也住在鎮上,她身邊有國公府隱衛,咱們侯爺留下的暗衛時不時就得留意一下那邊情形……其實自上次侯爺警告之後,那邊便再不敢輕舉妄動。侍衛們沒別的可忙,閑着無聊順便就探一探馮家人情況,有事也能隨時稟報少夫人知道……”

錦繡翻了個白眼,果然閑得太無聊了,馮家人什麼事與自己何干?完全是狗拿耗子。

不過張家跟小梁氏過往甚密這件,倒是給了她個由頭,將田氏的囑咐置之腦後,理直氣壯地決定不去張家給張老太太賀壽,反正她又不是原來的馮錦繡,張家老太太的疼愛給的是小時候的馮錦繡,她可不背負這個人情債,壽辰那天給送兩份厚禮過去就行了!

三天後即是張老太太壽辰,果然賓客盈門,高朋滿座,馮進也從縣城回來賀壽,張立洲事先和張瑞文說好,讓他做準備,到時攜妻子隨同父母一起迎接保定侯夫人,只要侯夫人親自登了張家的門,給老太太拜壽,就說明兩邊確實再無嫌隙,此後兩邊情份有增無減,人們瞧在眼裡,只會更加高看張家。?.?`

張瑞文年輕傲氣,多少有些不情願,但父命難違,只好端着架子老實等着。

誰知錦繡只派管事的送了兩份厚禮過來,她人卻是影子都不見!

張立洲大失所望,張太太不免有些惴惴,張家姑太太站在堂屋接收到那兩份價值不菲的重禮,心底唯餘一聲喟嘆。

小梁氏領着一雙兒女過來吃壽宴,她倒是沒有因為錦繡不出現而受到影響,只管教兒子去男席那邊尋找父親,讓父親別喝太多酒,吃完了酒宴就一起回家!

馮進本就因那天誤了時辰失了縣太爺的約而惱上小梁氏,此時壽宴之上與人高談闊論,哪容得小兒總在身後聒噪讓同窗們看笑話,當場就對馮玉文沉下臉,那馮玉文好歹也進學堂讀書了的,哪裡會看不懂父親臉色,趕緊退出來。就不敢再冒然去打擾父親。

他在外頭與別的小孩玩了一會,再進去瞧看時已不見了父親!

原來馮進因上次的貪杯誤事心生警惕,多喝得幾杯感覺頭暈就趕緊尋借口離席,讓隨從扶着坐上馬車直接回縣城去了——明天他還得當值。可不能因為多喝再誤了事!

小梁氏得知馮進竟不與她會面就回了縣城,不由大為失落,同時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感驀然襲上心頭。

接下來的日子裡,所生的事情,更是令小梁氏不安直至絕望!

甫入十一月。天氣便十分寒冷,尚未降下第一場雪,但每天清晨,河水湖池表面都會結起一層薄冰。

這期間錦繡往來幾趟縣城,以逛街或採買生活用品為由,看見賺錢的機會就忍不住手痒痒想做點什麼,卻苦惱於身邊侍衛緊跟不放,不能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