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比起紅衣少女口不對心強作鎮定，被辱罵者程婉瑜反倒是鎮定自若。只見她哂然一笑，眼底掃過一抹嘲諷。

“你倒是一片孝心，只不過你爹娘將你教養成這幅德行。少不得要受你的連累了！”程婉瑜黑着臉，不過輕輕威脅一句就將那姑娘嚇得渾身一個機靈。

她驚恐的看着程婉瑜，不可置信的指着她道：“你想怎麼樣？禍不及父母，你，你有本事衝著我來！”

程婉瑜原本厭惡煩躁的心突然平靜下來，剛才還十分討厭面前這個暗指自己是‘破鞋’的姑娘。這一刻她竟然心生喜歡，孝順在此時成了紅衣少女唯一的救命金牌。

“你，你不能強逼着我爹娘將我賣給你做丫環。我，我不怕你！”不知為何紅衣少女突然凌冽起來，也許是自作堅強也許是看出程婉瑜眼裡的欣賞。

程婉瑜倒想放過這個不懂事的少女，可是現在她看着周圍圍了一圈的觀眾。地上還煞有其事的倒翻着一隻紅繡鞋，似乎在嘲弄着程婉瑜的天真。

正要去拉着紅衣少女離開人群的時候，程婉瑜聽見背後一聲巨吼：“拿鞋子丟我兒媳婦？”

程婉瑜心裡哽噔一聲，回頭看見已經炸毛的婆婆瞪着眼睛舉着掃把站在人群中。她微微一皺眉，沒想到這件事兒會有人告訴給婆婆聽。要知道婆婆雖然與人為善，但最護犢子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受到一絲傷害。

現在程婉瑜被人如此侮辱，那還得了？

紅衣少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大喝一聲的平婆舉着掃把一頓打。而她身邊這群小姑娘們也都像受驚的小鳥一般散開，平婆此時氣急也不管不顧起來。

不管是誰，只要看見了逮着了就朝着身上臉上一頓掃。嚇得小姑娘們都抱着頭往家跑，累得平婆氣喘吁吁起來。

程婉瑜心疼她，上前拉住平婆道：“娘，你這是做什麼？她們這些小姑娘不懂事兒，咱們別跟她們一般見識！”

平婆一把推開程婉瑜，恨鐵不成鋼道：“你這個孩子，真是氣死我了。你怎麼這老實，這麼窩囊咧？你不是東涼河程大財主的閨女么？怎麼像個面瓜一樣，怪不得別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都不敢回家說一聲！”

說完舉着掃把就往紅衣少女家的方向走，身後還跟着一群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老鄉們。

程婉瑜詫異的摸了摸臉，兩世為人還頭一次被人說自己性子太軟弱。難不成自己真的變成了任人欺負的軟蛋？

正思量着平婆已經快走出去了十幾步，程婉瑜拎着豬肉小跑在後面跟着。

平婆拿着掃把站在人家門前，氣勢洶洶的跟人家的父母理論。聽得那人家的母親滿面通紅，那姑娘的父親氣的在院子里轉悠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等程婉瑜走到平婆身邊，紅衣少女的父親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程婉瑜背後的勢力，也想到了曲大丫最後的結局。

他上前對程婉瑜鞠了一躬，滿臉的愧疚道：“程大小姐，是我教女無方惹惱了你。你看在我這個老實人的面上饒了這個丫頭，我會親自教訓她，讓她再也不敢胡說的！”

說完扭頭拿起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的柳樹枝，狠狠地抽在了自己親生女兒的身上。

隨着紅衣少女一聲聲凄慘的尖叫，程婉瑜開始不忍心起來。就是剛才凶神惡煞的平婆也忍不住上前阻止道：“罷啦，罷啦，教訓一通也就行了。只是有一樣，我這媳婦兒可是我們家明媒正娶抬進來的。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讓人糟踐，小小年紀可不能不學好！”

隨後平婆轉過身對着周圍看熱鬧的人喊道：“行啦，都該幹嘛幹嘛去吧。別在這裡看熱鬧了，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程婉瑜以為這場鬧劇終於收場了，還一副沒事兒人兒似的跟着平婆回家。卻沒料到，一場真正的‘教訓’即將開始。

進了門，平婆冷着臉走進堂屋。招呼阮三娘道：“你妹妹呢？”

阮三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可見到婆婆臉色實在是太難看。結結巴巴道：“這，小妹。。”

正說著就看見平婆身旁的程婉瑜再給自己使眼色，就這麼一愣神頓氣的功夫。平婆就好像頭頂長了眼睛一般，厲聲對程婉瑜低吼道：“老二家的，你也消停些。少給旁人打馬虎眼，今天這事兒可由不得你！”

程婉瑜不自覺得翻了個白眼，心道：得，婆婆這下還真當我是個爛好心的面瓜了。

看來平婆已經猜到了這事兒壞就壞在小姑身上，真是知女莫若母啊。

“她在哪？”平婆一拍桌子，厲聲怒吼嚇得阮三娘篩糠一般的哆嗦起來。

她嫁進崔家多少年了，也不曾看見婆婆氣成這樣。難不成小姑犯了什麼滔天大錯，一時也不敢隱瞞立即回道：“小姑剛才從外頭跑回來，這個時候怕是在廚房裡躲着咧！”

一回家就鑽進廚房，還不是想要裝成自己不在現場。這種把戲能騙的了誰？家裡養蠶，院子里時時刻刻都離不開人。莫說阮三娘能看見，就是雇的婆子也能看見。

程婉瑜只能希望崔西月自求多福，不過這個孩子確實也應該受點教訓了。

平婆伸手指着阮三娘道：“你去給我將她領過來，讓所有婦人都在堂屋門前看着。”

不大一會兒，崔西月低着頭異常乖巧的跟着阮三娘走了進來。剛跨進堂屋，就聽見平婆吼道：“跪下！”

崔西月的膝蓋立即好似不聽使喚一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還沒等她抬頭看着母親，就感覺到後背一陣劇痛。

本能的尖叫着跳起來，崔西月這才發現平婆正用一根柳枝狠狠地抽打着自己。

“娘！你干甚打我？”崔西月一邊躲一邊哭喊。

平婆咬牙切齒，絲毫不手軟。一邊抽她一邊罵道：“你還有臉問我，你乾的好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眼見崔西月像一條泥鰍一樣，本來六分的怒氣立即變成十分。她扭頭對着門外看戲的兩個婦人道：“你們兩個進來，給我按住她！”

說完扭着頭，盯着崔西月罵道：“小小年紀像個攪家精一樣，這個時候我不教訓你。將來嫁了人，禍害別人家去？我可沒臉說你是我養活的！”

崔西月被兩個粗壯的婦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一邊尖叫一邊哭泣求饒。可依然得不到母親的一絲原諒，平婆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拿着柳枝狠狠地抽打在崔西月的後背上。

程婉瑜尷尬的站在那裡，可以清楚地看見崔西月的後背被抽的一條條血印。

平婆這是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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