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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彎新月高懸在天空中,淡淡的銀輝灑滿了整個大地。

聽到槍聲,周斌心裡一下就揪緊了。

那幫傢伙動作這麼快?怎麼就找到了自己的蹤跡呢?

他一骨碌翻身下了床,躡手躡腳走到窗邊,小心的隱藏這身形向外張望。

淡淡的月光下,只見鎮外的馬路上,幾個黑色的身影朝着小鎮倉皇奔逃而來。

他心底暗鬆了一口氣,因為如果是那幫傢伙要追他,應該是從小鎮里來才對,而不是反方向。

剛松完氣,從黑色身影的方向,傳來了一陣汽車轟鳴聲,很快,兩道雪亮的車燈出現在了視野里,一下就抓住了正在奔逃的人們。

遠遠的,周斌似乎都看到狂奔的五個人臉上絕望的表情,他的心再次揪緊了。

開車追捕,殺人奪物,這一幕,周斌在虎洞堡外沒少看侯三干過,看來,今晚自己又將近距離目睹一場搶劫殺人的慘劇了。

他很想像上次從侯三團伙的槍口下救人一樣,再來一次,可摸了摸身上僅剩的一個彈匣,他頹然低下了頭,自己團隊雖說還有三支九五式,不過子彈早就所剩無幾。

五個人,三男兩女,很快就奔到了小鎮鎮口,就在周斌他們所在樓的樓下,被那輛越野車追上。

越野車兜了個圈子,攔住了逃亡者的去路,淡淡的月光下,周斌看到越野車的車窗里探出幾個端着槍的腦袋,烏黑的槍口在月光下散發著死亡的氣息,一動不動的對準了已經呆若木雞的那五個人,其中一個手裡也拿着把槍,但周斌似乎能感覺到他好幾次想要舉起槍來,最終卻什麼都沒做。

“錢濤!”一聲怒吼從越野車的駕駛室里傳出,“你TM敢跑?”

拿槍的小伙兒哆嗦了一下,沒說話。

另一個吊著胳膊的男人說話了,聲音有些顫抖,“鄧組長,不是你們自己說的來去自由嗎?怎麼現在我們要走你們又不讓了?”

“砰!”關車門的聲音響起後,一個魁梧的身形出現在周斌的視野里。

“沒說不讓你們走!”魁梧男指着拿槍的男人吼道,“可他不行!他是老子的兵,部隊有部隊的紀律!”

部隊?周斌心裡咯噔一下。

拿槍男哆嗦着反駁道,“我是被你騙了!這才寫了那份什麼申請,我根本不想當你的兵!”

魁梧男剛想說什麼,就聽從他們來的方向,又傳來了汽車轟鳴聲。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獃獃的看着他們來的馬路上,兩輛車嘶吼着沖了過來。

周斌感覺自己背心都濕了,他原本還想着形勢危急時不管不顧的救人的,光是這輛越野車他還是有把握對付的,可現在才知道,對方後面還有人!他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沒有盲目蠢動,否則現在自己和團隊肯定都沒法脫身了。

想到這兒,他不自覺地伏低了身子,同時揮了揮手,讓同樣在看着的兄弟們也注意隱蔽。

很快,一輛皮卡和一輛依維柯開到了越野車旁停下,車上呼啦啦下來了十來個實槍荷彈、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一個個結束停當,一點兒不像倉皇而出的樣子。

最讓周斌吃驚的是,這群士兵當中,居然有七八個女人!

領頭的是個黑壯的男人,身邊跟着個兩個便裝,一個老頭兒和一個滿臉猥瑣的中年男人。

車燈照射下,被圍住的五個人早已嚇得臉色死灰,渾身篩糠似地抖個不停。

“為什麼要逃?”黑壯男沉聲問道,沒等他們回答,扭頭吩咐了一句,“把他們背包都打開檢查一下。”

“是!”整齊的回答聲後,幾個兵走上前不由分說的扯下逃亡者背上的背包。

周斌再不忍心看下去,咬着牙把頭埋到了窗戶之下,一隻手都快把槍身攥出水來了。

他知道,接下來,就該是砰砰幾聲槍響,或是刀斧入肉的聲音和人的慘叫聲。

“你們可以走!”黑壯男的聲音再次響起,“只要沒有偷盜,我們北寧軍肯定會保護你們的個人財產,也不會限制你們,來去自由!”

北寧軍?來去自由?

黑暗中周斌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趕緊探頭向下望去。

車燈中,那幾個逃亡者如蒙大赦般,撿起地上的背包,滿臉死裡逃生的驚喜,邁步就要走。

突然,黑壯男伸手攔住了拿槍男——他的步槍當然早就被收繳了。

“你不能走!”冰冷的聲音里充滿了巨大的威壓。

“憑什麼呀?”拿槍男下意識的叫了起來。

“因為你是北寧軍的戰士!”黑壯男似乎突然暴怒了,衝著拿槍男大吼了起來,“當了兵就得守紀律!當逃兵就得被懲罰!”

“我不想當兵呀!”拿槍男被這一通發作弄得有點情緒失控,嗚咽着指向了魁梧男叫道,“都是他騙我寫那什麼申請的呀!”

黑壯男一愣,旋即扭頭看向了魁梧男,即使隔了十來米,周斌都能明顯感覺到魁梧男的氣勢一下矮了下去。

“你是成年人了,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黑壯男語氣更加森冷,指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四個人說到,“你應該很清楚,從你穿上這身軍裝開始,你就和他們不一樣了!你得負起一個戰士的責任!”

“憑什麼呀?大家都是一起來的,憑什麼他們能走,我就不能呀?”拿槍男也不知道聽沒聽懂黑壯男的話,嗚咽聲變成了哭聲,哀哀而鳴。

“因為他們正是我們要保護的對象!”黑壯男聲音沒那麼森冷了,“如果我們北寧軍個個都像你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我們部隊就要散夥!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就會遭到破壞者的搶劫和屠殺!”

頓了頓,他語氣更加放緩了,“其實你要走也不是不可以的,通過正常渠道申請嘛,只要理由充分,我們不是不能考慮讓你退伍的。”

說到這兒,他語氣又轉而嚴厲起來,“可你偏偏選擇逃走!而且還想盜走槍!你的內務條令怎麼學的?”

拿槍男已經被他說的癱坐在地上了,絕望的看向旁觀的四個“夥伴”,咬了咬牙說到,“都是他們教唆的,他們叫我偷了槍跟他們一起跑。”

黑壯男扭頭冷冷地看向逃亡者,驚醒過來的四個人一邊無力的抗辯着,一邊撒腿就向小鎮深處跑去。

“嘩啦!”

周斌看到一旁整齊列隊的士兵們紛紛舉起了槍,心又提了起來。

“別開槍!”黑壯男擺手示意大伙兒放下槍,“讓他們走吧,這是我們自己的失誤,和他們關係不大。”

說完扭頭對地上的拿槍男,不屑的說到,“你叫錢濤是吧?說實話我真瞧不起你!做事鬼鬼祟祟,做人沒有擔當,你還算個男人嗎?你要真是個男人,現在就給我站起來!大聲的說聲我錯了!”

拿槍男被刺得渾身哆嗦了一下,最後卻無力地垂下了頭,只是哭泣聲已微不可聞。

黑壯男嘆了口氣,扭頭問他身邊的老頭兒,“鄧老,咱們的軍規里,涉及逃兵的有幾個地方?”

老頭兒仰頭想了想回答道,“兩處。《作戰條令》規定,擅自逃離戰場,就地槍斃!《內務條令》規定,平時的逃兵視情況給予關禁閉三天至開除軍籍的處罰。”

“念你是初犯,”黑壯男想了一下,冷聲說到,“關你一個星期禁閉!”

說完後,他又暴喝了一聲,“鄧拓!”

魁梧男猛地挺直了身體,大聲應答着,“到!”

“你的失誤我就不說了,關三天禁閉,”黑壯男說完一指地上的拿槍男,“你倆關一塊!”

“是!”

架起地上的拿槍男後,十多號人分批坐上三輛車,朝來的方向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四樓的周斌已經呆住了!

紀律嚴明!目標明確!這是一支軍隊!

最關鍵的,是黑壯男那句“他們是我們要保護的對象”深深的震動了他。

因為當他開始自己的末世生涯時,何嘗不是抱着保護那些可憐的倖存者的想法,所以才有了那個曾經壯大的團隊。

雖然現在他的團隊已經式微到了被迫出逃的地步,但他捫心自問,自己初衷未改!

雙手按在窗框上,他看着窗外那黑天鵝絨一般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