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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向民當然不想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為陳應良冒險,但是沒辦法,上次押運御用瓷器損失了六成,走狗屎運連升四級的錢向民已經跌落凡塵,被一擼到底直接削職為民還差點進了大獄掉腦袋,一家子人要吃喝,新納的美妾也要供養,那點微薄積蓄根本不經折騰,同時又出身寒微除了陳應良這箇舊交外再沒什麼好的門路可走,錢向民要想東山再起重新入仕,除了緊抱老朋友陳應良的大腿外,已經別無他法。

當然,錢向民也可以堅持拒絕,寧可不再入仕也不來冒這個險,可是錢向民四十齣頭的年齡又放在了這裡,既沒靠山又沒本事,在這烽煙遍地的亂世中再想重新創業那是痴人說夢,回家去要不了多久也是窮困潦倒活活餓死的命,所以錢向民左思右想之後,終於還是咬牙決定賭上一把,冒險給陳應良當牛做馬出使一次敵營,期盼着自己能夠活着回來,得到陳應良許諾的譙郡兵曹參軍事的八品官職。

於是乎,在兩名陳應良親兵的保護下,錢向民帶着陳應良的親筆書信和一些禮物出城上路了,徑直向著正東面的亂賊大營方向而來,途中錢向民也一度後悔,膽怯之極想要逃命,可惜卻被陳應良的親兵攔住,然後再到了譙郡郡界時,錢向民迎頭就撞見了亂賊隊伍的先鋒斥候哨隊,陳應良的兩個親兵撒腿就跑,腿腳不夠利索的錢向民想跑沒跑成,迅速被亂賊隊伍包圍,被凶神惡煞的亂賊士兵圍着喊打喊殺。

沒辦法了,為了不馬上掉腦袋,可憐的錢向民錢大人也只能是趕緊打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小白旗,一邊聲稱自己是譙郡使者,一邊要求拜見下邳著名豪傑苗海潮,說是有要事稟報。但很可惜,錢向民這次遭遇的是素質很低的變民軍,還從沒碰上過這樣的事,聽了錢向民的要求後不僅沒有給予禮遇,還對錢向民拳打腳踢,言語侮辱,發泄階級仇恨——好在也沒急着殺害已經走投無路的可憐錢大人,也派了人回去向大隊稟報。

還好,正當秀才遇到兵的錢向民欲哭無淚時,大股的亂賊隊伍已然抵達了譙郡邊境,為首的賊帥雖然覺得陳應良遣使聯絡苗海潮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宰殺已成瓮中之鱉的錢向民,還派了些人押送錢向民去與苗海潮的隊伍聯絡,同時也派人向杜伏威和輔公佑等大賊頭報告情況不提。

就這樣,在變民軍士兵的押解下,都已經鼻青臉腫的錢向民終於尋到了苗海潮的隊伍,也終於見到了正在率軍行進的下邳大寇苗海潮。聽說錢向民是陳應良派來的使者,還指名道姓的要拜見自己,從沒碰上過這種事的苗海潮當然也是大吃一驚,趕緊讓隊伍暫時停止前進,就在路邊接見了錢向民,還打量着鼻子流血的錢向民問道:“你是小陳慶之派來的使者?你叫什麼名字?來見我於什麼?”

“稟苗大王,小人名叫錢向民。”錢向民抹去臉上鼻血,向苗海潮拱手說道:“小人目前為譙郡通守陳應良陳通守擔任幕僚,只是一介無名小卒,奉東翁陳通守之命,特地前來拜見於你,與你協商一件小事。”

說著,錢向民又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布囊,雙手呈給苗海潮,恭敬說道:“苗大人,這是我們譙郡陳通守送給你的一點心意,還請你笑納,也莫嫌微薄

苗海潮滿肚子狐疑的順手接過那布囊,倒出其中物件時,苗海潮又小小吃了一驚,旁邊看熱鬧的變民軍士兵卻是驚叫出聲,原來布袋之中,竟然裝着四顆鴿蛋大的潔白明珠,價值相當不菲——這一點也讓押解錢向民來此的變民軍士兵萬分後悔,心說怎麼就忘了搜這錢向民的身?再然後,苗海潮當然萬分驚訝的向錢向民問道:“我與你們陳通守素不相識,他怎麼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

“當然是聊表敬意。”很會拍馬屁的錢向民終於得展所長,嘴上象抹了蜜一樣的說道:“我們陳通守雖然遠在譙郡,卻早已聽說過苗大王你的鼎鼎大名,知道苗大王你本是邳縣富豪,家有良田千畝,還有陶窯四十餘座,富甲一方,又仗義疏財,扶危濟困,是下邳一等一的英雄豪傑,只因不滿貪官污吏對百姓的盤剝敲詐,毅然散盡家財救濟百姓,率領窯工殺死貪官,替天行道,義薄雲天,俠義之名如雷貫耳,我們陳通守就是景仰大王你的威名,這才派小人前來拜見於你,送上一點薄禮聊表敬意。”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聽到錢向民吹噓自己的得意事迹,苗海潮的臉上多少露出了一些笑容,又問道:“你們陳通守派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好話,送這些禮物?他能這樣的好心?”

“大王明察秋毫,一猜便中。”錢向民一邊繼續拍着馬屁,一邊又從懷裡拿出了一道書信,解釋道:“不瞞苗大王,其實我們陳通守對你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求你在杜伏威杜大王的面前代為周旋,勸說杜大王不要入侵譙郡,改道去其他郡縣就糧,只要大王你玉成此事,我們陳通守對大王你定然還有重謝。這是我們陳通守的親筆書信,請你過目。”

苗海潮徹底楞住了,旁邊的變民軍將領士兵也都楞住了,其中一個將領還說道:“你們那個陳通守,是在夢吧?我們的大軍都已經都已經殺到譙郡邊上了,憑什麼還要改道退兵?我們憑什麼聽你的?”

“諸位將軍,你們別急,請聽我說完。”錢向民趕緊抱四方拳,點頭哈腰的說道:“如果各位大王答應改道退兵,不再入侵譙郡,我們陳通守情願送給你們五千石糧食,兩千匹布和兩千貫錢,做為答謝。”

自打隋末農民起義大爆發以來,民變雖然多如牛毛,但地方官向亂賊行賄交保護費的事還真是第一次發生,聽到了這等奇事,苗海潮等人難免是更加驚奇,苗海潮還趕緊打開了書信,見陳應良果然在書信中提出了類似請求,懇求自己在杜伏威的面前多多美言,勸說杜伏威放棄入侵譙郡的計劃,答應只要杜伏威肯退兵改道,譙郡方面就送給杜伏威隊伍一筆錢糧,做為答謝。除此之外,陳應良自然少不得在信中猛拍苗海潮的馬屁,直把苗海潮吹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獨無,並且開門見山的告訴苗海潮,只要苗海潮勸說杜伏威退兵成功,陳應良就再送一批金銀珠寶給苗海潮。

看了陳應良的所謂親筆信,苗海潮除了覺得無比荒唐之外,難免也有些得意,笑着問道:“你們陳通守不是號稱小陳慶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嗎?怎麼,今天也知道怕了?”

“稟苗大王,我們陳通守確實有些怕了。”錢向民按着陳應良的事前指點恭敬答道:“但我們陳通守並不是害怕杜大王殺進永城,要他腦袋,我們陳通守對守住譙郡七城還是很有把握的。我們陳通守只是擔心苗大王你們的隊伍殺進譙郡後,難免要就糧鄉里,劫掠百姓,為了不使百姓無辜蒙難,生靈塗炭,我們陳通守這才派遣小人前來拜見於你,懇求你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