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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少陽瞧見是她心頭歉然，撫了撫葉小青覆額的雲鬢，柔聲道：“小青，你跟着我委實受苦啦……這些日子在山上可住得慣么？”

葉小青聽他記掛自己，旋即仰起頭來展顏輕笑。一面拉他往後寨廂房行過，一面把幾個月來之事都說與柳少陽聽。

原來自柳少陽和莫凌濤下山北去之後，水玄靈特地下山買來名丫鬟照顧於葉小青。她二人常常互往居處走動，如此在山寨住得倒也並不未生悶。

兩人回到房中在榻畔坐下，葉小青又徐徐將未說完的前情訴罷。而後泛起一對剪水雙瞳盯在柳少陽的臉上，玉頰輕暈訥如蚊聲道：“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轉眼咱們拜堂三載有餘，那邊廂玄靈姐也有身孕啦……小青福薄澤淺，也不知何時能給公子添上一兒半女……”

柳少陽聞言一怔頭首微垂，暗想自己這幾年顛沛流離客居海外，時時都在想歸返中土重振五行門昔年聲威。何況他內心總隱隱存了些許念想，盼着有朝一日能同江雪茵再續舊好。是以雖同葉小青拜堂三載雖互為關懷，但夫妻行房之事卻幾乎從未有過，自然不會誕有子嗣。

他念及此節定了定神，暗忖道：“我如今謀劃的都是些江湖搏命刀尖舔血的勾當，倘若此時有了孩子，難免不會殃及連禍。但小青本就是不韻世仇的柔弱女子，想做母親育兒教子正乃人倫常情誒！”

想到這些柳少陽愧上心頭，抬眼也朝葉小青望來。卻見此刻的葉小青仍舊正溫柔地瞅着他，眸間滿是含羞攜愛的期冀之色。一眼瞧過但見麗人蛾眉宛轉冰肌玉骨，在燈燭的映照下愈發顯得仙姿佚貌，不可方物。

柳少陽覷得心頭一盪，眼前浮現出了葉小青昔年鶯歌悠揚，綽約起舞的神采來。迷離之中隨手斜揮出掌掃滅燭火，輕抱佳人斜倒在了錦榻之上。

又過得幾天捺得廿初時分，柳少陽同玄青二人結夥去瞧嵩山玄宗大會，吳冠雄等諸頭領置酒與二人踐行。眾人還要勸柳少陽多帶人手同去，柳少陽卻說此去觀會只暗裡瞧罷便是，多遣人手為人瞧破行藏反惹事端。

二人扮作遊方道士辭了諸公，取徑直往嵩山行過。一路之上行罷兩日，但見不斷有各式服色的江湖之人沖嵩山而去，神情言語頗為興奮，說得盡都為玄宗大會之事。

待到得登封縣縣城正趕在廿四日時，距着嵩山只有十餘里路程。柳少陽二人當下便盤算在城中歇腳，只等翌日清晨動身上嵩山一睹盛會。

只是眼下滿城儘是要上嵩山觀會的江湖人士，城裡行人如臨集接踵大小店棧盡已滿當。兩人掏得高過平日數倍房資，才在家一處大店裡尋了間僕役空出的舊屋拼鋪來住。

店裡的夥計臉上滿是不耐之態，把屋中草草拾掇幾下便權作客房，自顧轉身就走。柳少陽見他欲走出言叫住，嘿聲笑道：“敢問小二哥，你們東家在江湖上操的是哪家營生？”

那店伴聞言先是一愣，冷冷道：“你這廝只就住着便是，打聽那麼多做什麼？”

玄青見這店伴言語蠻橫暗暗搖頭，柳少陽卻依舊笑道：“小二哥莫要見怪，我師兄弟二人打兩淮來此，地頭不熟孤陋寡聞。這才想沖你打聽打聽道兒上規矩，免得一個不慎妄觸了土地爺吃罪不起！”

店小二聽了這話，面有得色道：“好啊，既然客官誠心相問，我便教你個乖！你方才進前門時，瞅見店斾上的綉鷹標記了么？這店可是湖廣第一大幫飛鷹幫的產業，伍幫主他老人家武功了得手可通天，那是同布政使司衙門與周王府都說得上話的！如今展足在這中州道上一踏，連近在咫尺的少林、丐幫兩派都要給三分薄面。中原江湖上的其餘各幫儘是小魚小蝦，哪個不開眼敢來攪奪營生！”

柳少陽好言將那店伴送走，眉頭微蹙連番忖起心事來。玄青于飛鷹幫之事也有所知曉，忍不住道：“門主，那伍天柯的飛鷹幫原本只在湖廣道上活動，想不到如今依附周王竟把手足都伸到中原來了！”

柳少陽隱有憂色道：“伍天柯那廝好端端的依附了周王也就罷了，就怕不只是為了能得到官家庇護，可以在江湖道上佔住地頭多賺些銀錢這麼簡單誒！”

玄青聽他這麼一說，恍然省悟過來，失聲道：“門主，我記起來啦！那伍天柯與蒙韃的陰山鬼王乃是師徒，陰山鬼王可是北元國師滿心欲圖染指關內。莫非……莫非他們是想慫恿周王起兵謀逆，而後從中加以控制倒行逆施，引得北元鐵騎再踏漢家山河不成？”

柳少陽嘆道：“你心中與我想到一處去了，倘若真有如此毒計必引無邊禍事。我華夏萬萬黎庶甫得不給外族做牛做馬，就又要遭北胡奴役蹂躪了！”

兩人想明其中關節忖度連番，都覺眼下即便去面稟周王陳情，自己這廂身為謀反欽犯言語難得取信，只怕當場就要被伍天柯一夥反誣了拿罪。

如此一時間都渾無什麼主意，兩人只得先將此事撇在一旁，又說些明日里玄宗盛會的話頭，當夜無話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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