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山寺禮佛

你，有願望嗎？

如果有，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寒長御在一座小石橋邊站着，望着橋下的流水。ads:本站換新網址啦，速記方法：，.cmxsw寒墨語正坐在寒長御腳邊的大石上休息，臉色卻仍舊看起來是那麼憔悴，甚至透出一股憂鬱。此時，他們兩人都望着眼前嘩啦啦的奔流不息着的河水，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們身後不遠處，是一座清幽的寺廟，土黃的牆，青色的瓦。寺門口種植着一片青蔥的竹林，此刻，竹葉隨風作響，發出隱隱約約的細碎的喧囂。沿着山路往上望去，青山掩映中的，是寺廟中宮殿亭廊的一角。

此時，寒夫人正在一大批隨從的簇擁下，走進這在寺廟裡拜佛求籤。和尚誦經的聲音從寺里隱隱傳來。

“哥哥，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神靈嗎？”寒墨語打破了沉默，忽然問道。

“也許有吧。誰知道呢。”寒長御望望遠處的山林，神色有些凝重。洪亮的鐘聲響起來了，震蕩着人們的鼓膜。

墨語，你希望這個世界上有神靈么？是不是，因為，你有什麼想許的願望？

墨語。你有願望么？

寒長御抬頭望望遠方。那裡，一群大雁高聲鳴叫着，排成了一個人字，緩緩飛過。他才不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神仙呢。所以，母親每次來拜佛，他都在殿外等候，巴不得早早結束。但是，這次，他的心卻比以往寧靜了許多。

他忽然在想，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或許，就這麼輕鬆的拜一拜，許個願，就可以實現願望？也罷。就算拜了，也不會吃什麼虧吧。這麼想着，他朝山上的寺廟走去。

“哥。你要去哪裡？”寒墨語回過頭問，眼睛裡竟滿是依戀和恐慌。

寒長御神情一怔，若不是知道墨語對他有了那份心思，他還真會以為眼前的只是個粘人的小孩呢；他遲疑了一下。說道：“進去看看。一起來么？”

寒墨語搖搖頭，道：“有些事，求佛，是求不來的吧……”語氣里滿是淡然。

寒長御一怔。他抬頭望了望寒墨語，那樣驚天的容顏下。是掩蓋不住的凄然的神情。一股憐憫猛然間湧上心頭。此刻，那個單薄瘦小的身軀，正怔怔的望着遠方出神；凝眸中，似乎湧起一絲薄霧來，迷濛了那原本勾魂攝魄的雙眼。

寒墨語似乎發覺有人在背後看她，她回過頭來，笑道：“怎麼了？”那一絲慘淡卻無比寧靜的微笑，掠去了臉上的病容般的蒼白。

寒長御站在那裡，往事在腦海中一幕幕浮現，卻都是寒墨語的容顏；張狂着大笑着的。怒目圓睜着雙眼冒火的，鄙夷而傲氣的撇一撇嘴的，尖酸刻薄的叉着腰罵街的，咬着牙挨打卻一聲不吭、不肯說半句求饒的話的，還有——淚流滿面的無聲哭泣着、卻羞惱的怒視着的……

那一個個形影，凝結成了一個張牙舞爪、桀驁不馴的小老虎，一個倔強的發著脾氣擰着走的小公牛，一個氣鼓鼓雄赳赳的叫囂着耀武揚威的刺蝟，卻都是何等精力充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又何時見過他這副寧靜的與世無爭的模樣？

那股寧靜。竟像是與生俱來；如山間隨風舒捲的閑雲，似深谷獨自盛開的幽蘭，更勝污濁和淤泥淘洗過卻纖塵不染的蓮花，一時間。恍如遠離塵囂。一股幽蘭般的淡香，正從寒墨語的身上散發出來，飄蕩在空氣中，淡淡的，若有若無……

寒墨語轉過頭不再說話；四周靜靜的，風輕輕的撫摸着人們的面頰。柔柔的，像母親的手一樣溫柔……是什麼讓他變成了這樣？寧靜得讓人心碎。

寒長御將視線從寒墨語身上移開，轉過身抬起腳，緩緩進了寺院，踏進正殿。

是我嗎？是我的冷漠讓他變成了這樣的嗎？

寒長御張眼望去，只見殿內端坐着一個個凶神惡煞、面目猙獰的大神，抑或是慈眉善目、亦男亦女的菩薩，都擺着萬年不變的造型。但願諸位神仙能夠有靈吧。寒長御想，以無比虔誠的姿勢，雙手合一，然後閉着眼睛，在眾僕從無比驚異的眼光下，雙膝跪地。

寒夫人似吃了一驚，望望寒長御，嘴角露出了一個驚詫的微笑。這孩子，可是自小長到如今，從未踏進這寺院一步呢。如今，不但進來了，竟然還以這樣虔誠的表情朝拜？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吧。

眾人不約而同的圍了過來，聚在寒長御身後，一個個露出清一色的驚詫目光，嘴巴張得一個賽一個。寒長御卻視若無睹，表情寧靜而莊重，對着諸神一一跪拜過去。

如果，上天有知，我願意，縮減我的陽壽，換取寒墨語的健康與快樂。我只希望，我的弟弟寒墨語能忘記該忘記的……從今往後，不再有任何煩惱，也不會被任何事情所羈絆住自由的腳步……願神保佑這個孩子能夠一生平安，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

而寒墨語，則傻傻的仰着頭，望着那一尊尊活靈活現的神像。她望着那些神像的面容，似乎能夠想起些什麼來。可是，很快又都忘記了。

神仙，是存在的吧。寒墨語想。她的思緒彷佛又飄蕩到了那個遙遠的天邊，那裡，有一座宮殿，那是她魂牽夢縈了日日夜夜的地方。那裡，那個當初言笑晏晏的紫衣神仙，如今又在哪裡呢？

那樣忽而莊嚴忽而輕浮的人，那樣一個被愛恨情思所困的人，那樣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現在一定遭到了懲罰，墜落到了骯髒的凡塵里了吧。寒墨語掃了一眼，又緩緩走了出去。

那個紫衣人的記憶，已經很淡很淡了。她的心裡，現在開始覺得踏實起來，再也沒有了當初那種強烈的恐懼。

寒長御睜開眼睛，仰望着神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起身走出了神殿。院中，一個小和尚正在清掃院子，而美麗的蝴蝶，正在花叢中追逐嬉戲。穿過了小路，走到了石橋邊。而獃獃的站在那裡望着飛舞的蝴蝶的寒墨語，卻忽然扭過頭來，望着寒長御露出一個燦爛的傻笑，臉色依舊蒼白如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