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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施救
寒墨語，你就真的，那麼恨我么？……寒長御的心裡，湧起一股寒冷。他寒長御，打生下來，被眾人像珍寶一樣捧在手心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敢對他重言一句，誰又敢對他說個不字？
可是，寒墨語那塊臭石頭，卻硬是要擰着和他作對。為此，寒墨語沒少挨母親的打，可是，那個孩子，卻仍舊像一根刺一樣，即使斷了也要硬是扎進他寒長御的心裡，梗在他的喉頭。
每次望見寒墨語那憎恨的目光，寒長御就會覺得心裡很冷很冷；他寒長御，又何曾這樣在乎過別人的目光呢？可是被自己的親弟弟這樣恨着的感覺，真是不好受呢。寒長御此刻的心，就像這冰冷的湖水一般，漸漸凝結。
……
“大少爺，你在哪裡~~~~~~~~~~？”喊聲，由遠及近；他看了眼湖邊舉着燈跑過的人影，卻無法呼喊出聲；他微微嘆了口氣，眼睜睜的看着人影又消失在斑駁的樹影中。
他們，不會再找到這裡來了吧。他想。這已經是第三次來靜水湖邊搜查了；而這次，是最近的一次，他們都沒有發現自己。是啊，怪誰呢？誰會想到，寒府的大少爺，此刻竟然會獨自一人被困在這結冰的湖水中？
這樣大的風雪，這樣漆黑的夜色，再細心的人，也看不到他的。況且，更要命的是，他身處的位置太過隱蔽。前面。有湖心亭擋着；身後，又是水中突兀的大石塊。在這樣的夜色中，即使不颳風下雪，他也會被誤認為是湖中的大石塊的。
當最後一線希望斷絕的時候，他吃吃的笑了笑，就要結束了嗎？父親大人，我不能夠再代替你照顧寒墨語了……他說。
幾年前。北方的燕國進犯秦國邊境。父親寒禹覺將軍在這樣危機的關頭臨危受命，奔赴邊疆平亂。臨走前的夜晚，他把寒長御叫道了身邊。交代他要好好照顧家裡。
寒長御至今還記得那個時候，在燈火通明的大廳里，父親一臉凝重的神情：“御兒，你是我的長子。我走後，你就是家裡的主人；要肩負起責任。照顧好你的母親，找到丟失的弟弟，知道嗎？”
“遵命，父親大人！”他端正的跪坐在父親的對面。畢恭畢敬的俯身行禮道。行完禮抬起頭來的時候，一張稚嫩的臉上，卻透着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堅毅。
父親笑了。伸手撫了一下他的頭；“爹這一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請父親大人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母親，找回弟弟，等您回來的。”他鄭重的許下諾言。
父親笑了笑，沒再說話。他摟過寒長御，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心事。
而邊疆蠻夷各部，也正蠢蠢欲動，似乎醞釀著什麼大的戰亂。那個時候的寒長御，恐怕是體會不到父親心裡的煩躁不安的。沒有人會知道，寒禹覺原本一平如水的心中，漸漸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波瀾，正一圈圈的蕩漾開去……
而這，都是在遇到那個叫寧胭脂的女人之後。寒禹覺常常會黯然的笑笑，心道：或許，我沒有愛上她就好了，我還可以過那種與世無爭的寧靜的生活……不過，恐怕要回到從前是不可能了……那個時候，他心中湧起一股沉重的嘆息，但是，沒有人能夠聽得到；或許，命運從那個時候就已經改變了軌跡了，寒禹覺，或許是上輩子註定的，這生要捲入世間的紛擾，靈魂不能夠得到平靜……
那個時候，滿懷心事的父子兩個人，就這樣想着各自的心事，相依而眠了；天一亮，寒禹覺就奔赴前線了，只留下了孤單無依的等候着他的妻兒；或許，那個時候，連父親大人自己都想不到，這一去，竟是數年吧，寒長御想。
父親大人，我一定會照顧好母親，照顧好這個家的。年幼的寒長御，從那個時候起，就暗暗下定了決心，肩負起了這個與他年紀不相稱的重擔。然而，這些年來，他努力使自己變得強大，保護着家人。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尋找寒墨語。他還記得前幾年，父親大人因為聖上急招回京，他誠惶誠恐的心情……然而，父親大人卻在家裡沒待幾天就又返回了邊疆，他竟然來不及對父親說起寒墨語的事情。再後來，父親大人期間又回來過幾次，知道了這件事，卻並沒有像他料想中的那樣發怒，而是一直在沉默。他那個時候望着父親大人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裡一定失落極了。
當他終於把寒墨語找回來的時候，他們兄弟間已經疏離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之間已經橫起了一道巨大的高牆，堅不可摧，將他們分隔到了兩個不同的世界……呵呵，這，難道就是，對我疏忽了弟弟而應得的報應么？……
墨語他是那樣的恨我，恨不得我早點兒去死呢。我原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罷了，豈料他竟然真的那麼恨我……
……
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他昏昏欲睡；卻忽然聽到冰面上傳來響動。他抬起頭來，看到的卻是兩個瘦小的身影。
“哥，哥！”一個孩子清亮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雙稚嫩而溫暖的手，環住了他，正試圖將他從冰窟中拖起。他努力睜了睜眼，寧靜的微微笑了；那孩子，正是他的弟弟，寒墨語。
……原來，你並不是想要置我於死地……原來，你還沒有恨我到那種程度啊……他想。心裡暖和起來，意識卻漸漸模糊起來……
……
“墨語少爺，大少爺死了！”沈仲安怯怯的說。湖面上，兩個衣着單薄的少年，正用力用繩子拖着一個人在冰面匍匐前行。
“胡說！”寒墨語兇巴巴的對着沈仲安怒吼，“再亂說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他沒死，是睡著了！”說罷，又繼續更加用力的拖着那人。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卻隱約傳來她低低的抽泣聲：“哥，我來救你來了，你要跟我回家……聽到沒？不許睡~~~~~~！！”
寒墨語一面哭，一面轉而面向沈仲安罵道：“沈仲安你個挨千刀的傢伙，一張烏鴉嘴在那裡亂講什麼！再亂說，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嗚嗚~~~~~~~我一定，一定會割了這不知死活的傢伙的舌頭的，哥，你放心的好好睡……到時候我叫你起床……”
兩個人默默不語的拉着繩子，到了岸邊，都站了起來，將寒長御往岸上拖。良久，沈仲安忽然冒出一句：“墨語少爺，我們這樣，是死罪的吧？”
寒墨語一怔，狠狠踹了沈仲安一腳；沈仲安吃痛，一膝蓋跪在了冰面上，疼的嗷嗷直叫。
“想死嗎？！！裝什麼！快點起來幫忙！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寒墨語喊道。
沈仲安將寒長御背了起來，在寒墨語的掩護下，一路朝清風居奔去。
一路，兩人竟再無語。
…………
寒長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着厚厚的錦被，躺在暖烘烘的屋子裡；而他床邊，寒墨語趴在那裡睡著了。寒長御吃力的支撐着身體從床上坐起，發現手部被劃破的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了；他看着寒墨語那張稚嫩的臉，在熟睡中似乎還不安的皺着眉；濃密的睫毛上，竟然掛着晶瑩的淚珠。
寒長御靜靜的坐在那裡，看着睡熟中的寒墨語；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近距離的仔細觀察過這個頑劣的弟弟。紅唇一點，面如桃花；從這樣的角度看去，竟像極了一個貌美的女孩子。
寒長御伸出手，拉住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還真是個孩子呢。”寒長御微微笑道，臉色依舊蒼白。那個時候，寒長御在冰天雪地中陷入絕望的時候，滿腦子的，是對這個弟弟的憎恨；可是，正是這個孩子，在他最恐懼、無助的時候，竟然伸出了柔嫩的雙手，溫暖了他。那會兒，他甚至想，那一刻，就算是真的死了，也不會害怕了。他第一次，竟然會感到那麼安心。
這時，寒墨語動了動；長長的睫毛上的淚珠滾落了下來；她睜開眼睛，對上的，是寒長御那溫和的目光。
而寒長御，則在她睜開眼睛的一剎那，竟然失了神。那是怎樣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啊！竟似深不見底的幽潭，側目之間，波光流連往返，讓看的人暫時迷失了心智。寒長御就在那個時候，忽然覺得胸口一痛，竟蒼白了臉，嘴角湧出一絲血來。
“哥，你怎麼啦？”寒墨語忙起身扶住了寒長御，回頭大喊：“來人！”然而衝進屋子的，卻是氣勢洶洶的母親，身後跟着一大群僕役。
沈仲安怯怯的跟在後面進來了，對着寒墨語小聲說道：“對不起，墨語少爺，這事關重大，我不能知情不報……”
寒墨語看了一眼沈仲安，站了起來，臉色蒼白，並沒有說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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