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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烂。

单层屋子的客厅里,叶惟望着莉莉快步地离去,听到屋外传来了车子开动离去的声响,站了很久,才忽然笑了笑,复杂至极的笑容随即又冷下,喃喃说:“托托,我有一种感觉,我们再也回不去堪萨斯了。”

“哈哈。”他笑了声,“真有趣,还挺酷的不是吗,只是为了乐趣!”

他突然失控的狂喊:“你得到了!!!”

叶惟绷起了脸庞,往外面走去。

塔沃曼女士,你一定要照顾好莉莉。

请遵守我们说好的,别和莉莉说什么叶惟月初打过电话找她,没意义了,只不过会让事情更复杂,害她更痛苦。

没有为什么,那些不重要,也不能是理由。

重要的是我是个什么人,一个自私的人。一直以来,每当有机会像过去那样放浪,我的本我就不会放过,把自我、超我都击败。只是莉莉、妮娜,都太好了,好得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改变。

没有。名为本我的野兽还在那里,随时张开血口噬人。

我不适合她们,现在不适合,也许永远都不适合。

无论如何,就这次,让她们的生活中不再有叶惟这个渣子。

好运。

……

“惟,你在想什么,迟来的叛逆?”

下午四点多,顾乔把儿子叫了回家,刚听说并证实了他的新绯闻,惊怒、担忧和失望是她的心情。

搬出去还没有一个月,就发生这种事!过去快18年里,她不记得有过多少次“VIY时刻”,叶惟闯祸了,叶惟出事了,叶惟几乎完蛋了,叶惟突然怎么了……

过去两年,就算儿子的变化很大,仍然少不了隔三岔五的VIY时刻。

他从小到大,对此总是笑嘻嘻的,“没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真酷!”、“其实挺好玩的。”、“Trouble-or-Turtle。”、“妈妈,很抱歉我不是妈宝。”、“哈哈哈!”

要不就像现在这样,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你说什么,他就辩驳什么。

“迟来?我什么时候不叛逆了?妈,你应该说,又一次!”

宽敞的自家客厅里,叶惟正随意走动,拿起电视柜上的一个易拉罐大的中国风陶瓷娃娃把玩,瞪眉瞪目的模仿起它的表情。

那边坐在沙发上的叶浩根高声斥道:“儿子,认真和你妈妈说话。”潜台词是,别闹了,她很生气!

“你和艾米-罗森是认真的吗?”顾乔起身走去要拉他端正地坐下。

“不,我和她互相消遣而已。”叶惟耸了耸肩,被老妈扯去,“OK!只是朋友。亲爱的叶医生、叶太太,别管我的感情事,我可没管你们年轻的时候有过多少次恋爱和约会。无意冒犯!我居然不是初恋的结晶?太逊了吧!”

顾乔抽了他脑袋一下,气道:“我和你爸爸都是婚前守贞主义者,没像你!单身才几天,带女生回去过夜?”

“我能说一句吗……”叶浩根说得小声,潜台词是,我不想说话,我是中立派,你们慢慢说。

叶惟惊讶的看看老妈,又看看老爸,“是么……我今天才知道。哇喔!在过去这么多年的教育中,你们完全没有表现出这一点。”他鼓了几下手掌,“这是非常棒的教育,你们没有给孩子灌输什么观念,而是尽力培养我和朵朵的**思考能力,这太棒了。”

“你给我坐好。”顾乔越发生气,把他按到他爸爸旁边,严肃的教导道:“妈妈教过你什么,子曰:‘君子博学与于文,约之以礼。’”她说起了标准的普通话,“你从小算得上博学,可是从来没有做到礼数,你和艾米-罗森合礼吗?”

“子曰:‘君子博学与于文,约之以美女。学以致用,不亦乐乎?’”叶惟说着噗通大笑起来,“所以子见南子嘛……”

一看老婆的脸色,叶浩根知道大事不好了,距离上一次惟这样顶撞他妈妈是什么时候?朵朵出生前的事了。就是那次让他们夫妇想再要一个孩子,一个女孩,没个可爱女儿,恐怕日子过不下去。

顾乔长长的吁了一声,并没有发怒,又说了句《论语》:“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我喜欢艾米-罗森啊。”叶惟摊开了双手,“她很好的,我不喜欢才不会和她怎么样。”

“不是艾米-罗森好不好。”顾乔温柔的劝解教导,叫起了儿子的小名:“爱芬,听妈妈说的。”

IVAN是惟的英文名中间名,也是小名,中文翻译大都写成伊凡和伊万,只有家人知道正确写法是爱芬,喜爱芬香。她期望着儿子会成为一个品格芬芳的人。

惟长大后,嫌这个名字了,“爱芬”太女生气、“爱烦”风水不好、“爱饭”像个饭桶,就不准家人这么叫他,统一叫惟。

顾乔也很久没有唤他小名了,只是希望能唤醒他,劝说道:“你要认真去对待自己的感情生活,唯有坦然正视自己的内心,以公正的态度明白自己的爱恨,并且做得到,那样的人才是仁者。”

“我不太同意你的解读,那句话其实很简单,仁者才有资格说一个人是好是坏。随便吧,我不是仁者,我对仁者说我是个什么人也不在乎,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叶惟伸手搂着父亲的肩膀,像他们是志同道合者,笑道:“还有,孔夫子死了几千年了。现在是21世纪,你们知道,子曰‘时哉时哉!’现在就是现在,时代不同了,什么都不同了。我们得与世界的时、与自己的时都俱进。我的解读好吗,对吗?”

叶浩根拨开肩膀上儿子的手,往反方向挪了挪,表明不是同一阵线的态度。

谈起这些汉学,他想说点什么都很难,因为他的汉学功底不行,当然比不过就学东亚语言和文化的妻子,也比不过自小受母亲教育的儿子,惟几岁大就在学《论语》,结果……

什么都不同了?顾乔敏锐的抓住了这句话,当妈妈的哪会不了解儿子,惟一旦责怪自己,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别人说什么都没用,要靠他自己想明白缓过来。

如果他说“什么都不同了”,已经身处最危险的境况。

顾乔早就知道要怎么应对,安慰他是没用的,骂他、放任他,甚至放弃他,一种另类的信任,他自己会好。他说拍电影,她让他拍电影,他说去加拿大,她让他去加拿大,他说搬出去,她让他搬出去……

只是这一次,顾乔不是很有信心,这次真的不同于以往,惟面对的不只有感情难关,还有名利、膨胀、诱惑、成年困惑……

惟走到一个巨大的人生分岔口。

她第一次感觉到,儿子有可能会变成一个他们家不会喜欢的人,再也变不回来,或者当他变好,已经是很多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