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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殤死死盯住盛勛的臉,她鬆開抓住盛勛衣領的手,用盡全力壓抑着自己的怒氣:“你說,給我仔細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即便她鬆開了手,盛勛依然不太敢抬頭看她,也不敢整理凌亂的衣領,只是垂首道:“我們在京中的人傳了飛鴿傳書過來,請少主過目。”

夜殤接過那飛鴿傳書,一字一字的看着,只覺得那上面的字觸目驚心。

京里安插的陌石山莊的人與宮裡的首領太監李興一直有聯繫,但是由於朱允炆並不親近李興,所以他們得到消息也已經很晚。至於江月突然暴斃的原因,李興帶出來的消息是,朱允炆最信任的兩個大臣黃子澄和李景隆做的手腳。而究其原因,李興並不太清楚,只說了一個可能性。當初朱允炆鬆口放過葉羽,是因為江月出面求情並與朱允炆達成了協議,協議內容李興探聽到一些,似乎是江月同意嫁給朱允炆為妃。而黃子澄一直主張殺掉葉羽永絕後患,這件事之後,他覺得江月竟然如此輕易影響朱允炆的決定,故而覺得江月會是日後的一個障礙,便於李景隆串謀暗害了江月。而朱允炆得知江月暴斃之後,卻也沒有深究什麼。

夜殤齜目欲裂,她死死攥着手中的紙,眼中似是要噴出火來。

好,很好!好你個朱允炆,你要殺了小羽不說,竟然還用小羽的性命和月做了交易。人都答應要嫁給你了,現在被人暗害,你反而像是沒事人一樣!

盛勛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因為他覺得,夜殤現在的氣勢簡直太嚇人了,盛勛覺得如果自己現在給她一把劍,她就直接衝到京城皇宮中把朱允炆給千刀萬剮了。當然,這裡面也多半是盛勛的想象。

夜殤就這麼沉默着,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良久,她終於冷靜了一些,緩緩開口,道:“告訴京城的人,給我把黃子澄盯死了。”

盛勛沉吟了下,小心翼翼問道:“需不需要……”

“不用。”夜殤知道盛勛想問什麼,“不需要暗中下手,這樣太便宜他了。日後,我定然不會讓他好過就是!”

盛勛有些怔忡的看着夜殤的臉色,如果這世上有一種文字能用來形容現在的夜殤,那一定是死神這兩個字。

其實盛勛自從跟在夜殤身邊開始,就覺得她是個面對敵人狠辣的角色。但是,她如現在這般恐怖的神情,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燕王殿下那邊怎麼說?”

“回少主,王爺那邊還不知道。皇帝準備把這個消息壓下去,所以極少數人才知道內情,咱們還是因為李公公的關係。”

夜殤微微沉吟,然後道:“不可能瞞着,你飛鴿傳書給燕王殿下吧。”

盛勛看着她陰晴不定的臉色,不敢再說什麼,只是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屋內只剩下夜殤一人,她緩緩跌坐在椅子上,眼中閃過濃濃的煞氣。她死死握緊拳頭,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決不能輕易放過他們。自己身上背負的仇,要一個個報,這些人要一個個了結。

葉羽回到北平也有些時日了,他的腿已經好了很多,現在可以靠着雙拐進行一些簡單的復健運動,盛澤作為他的醫生每天專門負責陪他復健,也會根據他恢復的情況調整治療的方案。

在旁人看來,葉羽這次牢獄之災斷了雙腿是最凄慘的,但在盛澤這位大夫看來,他渾身上下的毛病只有這腿傷最簡單,只需要時間好好調養,雖然不能完好如初,但起碼也是差不多的。

最讓盛澤頭疼的當然還是他的頑疾,血瘀之症。

盛澤遍尋醫書古籍,竟然找不到絲毫可以根治的方法或案例,這一時間也實在讓這位醫術超群的神醫頭疼。

葉羽倒是心大,因為他知道,幾百年後的二十一世紀都拿這毛病沒轍,你古人就別操這心了,他自己反而更擔心自己的腿,一天天的就差燒香拜佛期盼它早點兒痊癒。

所以,作為醫生的盛澤和作為病患的葉羽,兩個人擔心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駙馬,您這血瘀之症發作起來肯定不是輕鬆得過的事兒,咱們還是得想個辦法怎麼治一治。”這一天,復健的時候盛澤若有所思的說著。

葉羽倒是十分看得開,他笑道:“盛大夫,不用費勁了,我這病我心裡清楚,哪兒那麼容易治好?”

盛澤是個有些死腦筋的醫痴,他身為大夫,就總是憋着一口氣想要把病人徹底治好,如今面對葉羽這難纏的病,反而是較上勁了。

“我再想想辦法!再查查醫書,看看有沒有什麼方法。”

盛澤不輕易放棄,葉羽也只是一笑而過。

他看着盛澤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裡也開始盤算起來。這些日子他一直很想問一個問題,夜殤是誰?不過他一直沒問出來。如果為盛澤,他一定會說,夜殤就是他們陌石山莊的少主,這樣問了也是白問。

不過,葉羽倒是問過朱棣,朱棣當時只是笑道:“是個江湖人,想要跟隨我,拼個功名出來。”

葉羽癟癟嘴,對朱棣的這套說法壓根兒不信。但葉羽也能看出,朱棣對夜殤,也是了解甚少。只不過,對於如今的朱棣來說,夜殤的身份究竟是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夜殤和他手上的陌石山莊,確實是他奪嫡路上的一把極鋒利的利器。

葉羽這次住到燕王府上後,跟朱棣進行了一次長談,二人之間也都攤了牌。

“二哥,你想要皇位么?”葉羽坐在朱棣面前認真的問他。

朱棣站在殿內,雙眼一瞬不眨的盯着葉羽,片刻後點頭道:“想要!而且,我必須要!”

葉羽牢牢看住朱棣,道:“可這條路極其艱難和兇險。”

“我知道。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已經不可能再後退了。看看我的那些兄弟們,若我現在後退,我和我的家人,將會迎來比他們更加凄慘的結局。”

葉羽沉吟片刻,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他的這個動作,隨着腦袋的上下起伏,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鄭重和堅決。

“二哥,讓我幫你吧。”

朱棣平靜的看着葉羽,聽着他平靜的說出這句話,他們兩個人似乎都很平靜。

“你確定么?”

葉羽笑了一下,道:“我還有退路么?從我出了宗人府天牢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在心底打定了主意。這一次,我已經沒了退路。因為憐香還在宮裡,我一定要走回她的身邊,走到她的面前!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已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朱棣依然平靜的看着他,看着他波瀾無驚的雙眸,但是卻從這雙閃動着沉沉眸色的眼底,看出了堅定的決心和已經開始的步步算計。

片刻後,朱棣道:“北平府尹張昺,都指揮使謝貴、張信,都是今年突然換上來的人。他們都是皇上的人。是這位皇上安插在我身邊的幾根刺。”

葉羽抬眼直視着朱棣,問道:“二哥準備如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我北平的軍力,又不只是這九牛一毛。”

“道衍師傅想必已經有良策了。”

朱棣笑笑,道:“最近市井間有一些留言,三弟可聽到一些?”

葉羽笑道:“我有腿疾,根本就出不了門。不過風聲倒是聽到了一些,市井間都在傳,二哥你才是順應天意,正統的皇位繼承人呢。”

朱棣扯出一抹笑意,道:“陌石山莊的人果然都不是浪得虛名。那位主‘相’位的聖使隨隨便便搞點兒動靜出來,竟然就真的唬住了不少的人。”

葉羽稍稍一愣,他沒想到,竟然又是跟陌石山莊有關。

此刻,跟着盛澤復健的葉羽,再想起那天跟朱棣的談話,心裡不禁更對陌石山莊的人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盛大夫,你們陌石山莊,究竟都是些什麼人呢?”

盛澤怔了怔,然後笑道:“我們都是一些無家可歸的人。是少主,給了我們家。”

這個答案十分的籠統,但是葉羽也不打算再繼續問下去,他們這樣有本事的人,就算是無家可歸,也不會吃糠咽菜。看他平時言語中流露出對夜殤的敬愛,想必這位夜殤一定是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葉羽就這樣依靠雙拐做着復健,突然,外面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人,仔細一看竟然是朱能。

葉羽也算認識朱能一段時間了,從未見他這樣慌亂過,忙問:“怎麼了?”

朱能看到葉羽,一把扶住他的肩膀,道:“駙馬,不好了!”

“到底怎麼了?”葉羽現在心裡也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因為朱能這樣反常的行為,若是一般的小事,他定然不會這樣。

“京里的消息……”朱能的聲音已經有一些顫抖了,“說是,綺箏郡主……暴斃……”

葉羽當場愣在那裡,就這樣瞪着眼睛看着朱能,想從他眼中看出真相。

當他確定朱能並非道聽途說胡說八道之後,他不自覺扔掉手中雙拐,一把抓住朱能的雙臂,顫抖着問:“王爺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