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混賬丫頭，竟然是連老夫都敢戲弄！”陳老的手中攥着鞋，氣的緊抿着下唇。

可這氣着氣着，突然就笑了，無奈的搖頭道：“還是個丫頭性子。”

他回頭，看着你這滿院子的人，瞧着這青山綠水，瞧着這一張張青春活力的臉，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嘴角微微勾起，可眼中的悲傷濃郁的卻快要溢出來了。

失神了片刻，忽然聽到有人叫他，驀然回過神來，看着走向他的張副將，揉了揉眉心，又恢復了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問：“怎麼了？”

……

雲小霜下了山，偷偷地繞回了趙府，正聽見兩個丫鬟在說閑話。若是放在了其他的院子里，這倆丫頭肯定是要被扇破嘴巴打死的。

但云小霜自詡是個仁義的人，她們愛說就說去，左右這無聊的時代也只有說說這種閑言碎語可以用來解解悶兒了。

她不欲理會，可是從她們身邊過去的時候，她卻突然聽到了一個關鍵詞，忍不住停了下來，側耳聽她們說。

聊天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為了聽清楚就只能將耳朵往那邊湊，可是這聲音依舊在不斷地減小，最後完全不見。

雲小霜困惑的轉眸，正對上兩個丫鬟心驚膽戰的看着她的目光。有個膽子略微大的丫頭戰戰兢兢的問：“夫人，您若是感興趣，要不要……一起聽？”

旁邊的丫鬟猛地看向她，以為她是說錯話了。

小雲輕輕的拽了拽問話丫頭的衣袖，道：“小小，你是不是瘋了？居然邀請夫人一同聽別人的閑話？夫人高高在上，怎麼可能會和我們這些小玩意兒混在一起？”

說話的功夫，雲小霜已經來到了她們的面前，嚇得小雲跟小小一起哆嗦。

卻突然聽到耳邊傳了一句：“好啊，你們在說什麼，我也聽聽。”

小小哆哆嗦嗦的說：“回夫人，是外面有傳言說，東湖的事情，是夫人您一手策劃的。”

“我？”雲小霜驚愕的睜大了眼睛，覺得這話有點意思。

這造謠的人難不成是腦子讓驢踢了，這罪名安到誰的頭上去都比安在她的頭上強啊。小雲再次拉了拉小小的衣服，衝著她使了個眼色。

雲小霜只當是沒看見，睜着一雙大眼睛好奇而驚愕的問：“還有呢？還說我什麼了？”

“還說您……說您……”小小的手指頭絞着衣服，緊張的心臟都差點跳出來，“說您早就看不慣這林家小姐。可這林家小姐是個溫柔心善的，一心想和您處好關係，是以游湖多次邀請。

可您……您居然說出讓她親自來請的話，引得林家小姐大發雷霆，決定親自來問您究竟為何這般討厭她。可您不僅沒有給她答覆，還將她痛罵一頓，亂棍打出。”

雲小霜已經聽呆了。

她早就知道外面的那些人嘴巴厲害，沒想到竟然厲害到了這種程度，只憑着知道的一點事情就能腦補出這麼離奇的故事，關鍵除了搞錯了人設，步驟還挺一樣。

雲小霜被逗樂了，沒忍住笑出了聲。兩個丫鬟嚇壞了，立刻跪在了地上，抖如篩糠。

“誒，你們這是幹嘛啊，趕緊起來，我還沒聽完呢！外面還說什麼了？”雲小霜彎下腰，笑眯眯的看着她們。

然這副她故意做出來的溫柔和藹的樣子在兩個小丫頭眼裡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嚇得身子抖得更加厲害，恨不得將頭埋進地里去。

雲小霜只能蹲下身子，歪着腦袋努力去和她們的視線齊平，無奈道：“這話說到一半怎麼就停了？我還沒有聽完呢，這吊著我得多難受啊！”

然而，任磨破嘴皮子這兩個人也不再多說一句，冷汗是嗖嗖的往外冒，不多會兒連衣服都濕了。

雲小霜瞧着兩個姑娘是真的害怕，也不逼她們了，無語的擺擺手讓她們下去了。這兩個方才還哆哆嗦嗦的姑娘一聽沒事兒了，撒丫子就跑，轉眼間就不見了人。

沒人和她說，她就只能讓人去打聽了。閑着也是閑着，不如聽聽這外面都是怎麼說她的。

不多會兒，蓉姑娘回來了，臉上笑盈盈的，見到雲小霜就說：“夫人，您這回可是在咱京城出了大名了！”

“什麼意思？”雲小霜的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她隱約感覺，和小雲、小小和她說的那些事情有關係。

果然，蓉姑娘接着就道：“現在啊，全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傳揚着您的罵名呢！都說您是蛇蠍美人，最毒婦人心呢。街上乞丐的那套蓮花落已經改了新詞，說的全是您的惡毒事件，就連童謠您都成了主角兒！不知是哪位先生那麼有才，把您編成了個醜惡的壞女人，詞還挺順口。

哦對了，奴剛才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路過一戶人家，女主人正在追着孩子喂飯，孩子不吃，那女人就說：‘小兔崽子，你若是再不吃，趙府那惡婆娘就會將你拎起來丟進東湖！’還有還有……”

雲小霜聽着蓉姑娘興高采烈、眉飛色舞的說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心情十萬分複雜。她無語的擺擺手打斷蓉姑娘的話，道：“你等會兒再興奮，我還在這兒呢，能不能給我點面子？說點有用的。”

“哦，行。”蓉姑娘撇嘴，一臉的意猶未盡。雲小霜瞧着，心裡已經開始琢磨怎麼把她轟出趙府了。

哪兒有人做丫鬟做成這個樣子的，主人發衰丫鬟竟然跟着外人湊熱鬧。湊就湊吧怎麼還帶幸災樂禍的？

“外面的流言千變萬化的，說什麼的都有，但萬變不離其宗。奴將聽到的流言總結了一下，發現不管這些流言怎麼變化，中心點都沒有變化。這麼規矩的傳播放在流言中已經算的上是‘業界良心’了。”

這個詞她是跟着雲小霜學的，意思她大概明白，只是不太會用。放在這裡，她覺得非常的合適。

“這些流言啊，說來說去也都是說東湖遊船的事情是您故意安排的。京兆尹的千金多次邀請您您都沒有答應，可後來突然答應這件事情本就值得懷疑。再加上後來林小姐和安小姐都死了，只有您活着，更像是一塊石頭砸在了真相上，讓這些愚蠢的人深信不疑。”

蓉姑娘在打聽這些流言的時候，有瞬間覺得造謠者的邏輯很好，思維縝密，不像是假話。若非是她知道真相，恐怕也會存上幾分疑心，實在是怪不得這些人愚蠢。

“還有人說，這是您自編自導的戲，不然為什麼當日林千金的船附近都是和您相熟的人，又為什麼明明是同時救援可活下來的卻只有您一個人，是不是，您壓根兒就沒想過去救其他的人。”

“別說，還真是。”雲小霜聽着，默默地點頭。

那日他們的確是可以救下林嫚兒和安芯月的，可是八王爺和趙墨城的人卻故意晚了一步去救，這才導致差點連她們兩個的屍體都撈不上來的局面。

再者，雲小霜當日是趙墨城發了狂似的去救，冒着同死的心才將她拉上來的，有這麼個前車之鑒誰會為了個陌生人丟掉自己的性命？

且不說主子們願不願意，就連這些奴才們都不願意。

趙墨城願意去救，是因為掉下去的是他深愛的媳婦。那林嫚兒和安芯月跟他們有個毛的關係，豁出性命把她們救上來又怎麼樣，還不是被當做理所當然？又不會感恩的嫁給他們。

再者說了，他們是八王爺、趙墨城的奴才，幹嘛不守着自己的主子去救別人的主子？那不是閑的嘛。連主子都不急，他們上趕着做什麼？着急着在自己的主子面前表現二心？

至於主子們，更不願意救了。

趙墨城就不用說了，滿心滿眼都是他媳婦。這林嫚兒和安芯月是存了心的要害雲小霜，他不弄死她們就已經非常善良了，還指望他救？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八王爺，惜命如金。且不說他既不喜歡京兆尹家這個時刻都在裝的大小姐，就憑着他倆不熟他就不會屈尊降貴的去救一個臣子的女兒。

他宋浙灝是誰？天子的孩子，堂堂天朔八王爺，怎麼可能跟趙墨城似的跳下湖水去救一個女人。

所以這流言也算是半真半假。

蓉姑娘張張嘴，沒問其他的：“那夫人打算怎麼辦？”

“老規矩，放着吧。”

雲小霜將茶水遞給巴拉巴拉說個不停的蓉姑娘，起身離開：“愛怎麼說怎麼說去，又不耽誤我賺錢發財。願意相信我的多感恩，不願意相信我的就隨他們去，沒大所謂。不過……”

她唇角微微勾起，亮晶晶的眸子里少了兩分純真可愛，多了幾分狡黠陰冷：“不過，這背後傳流言的人，可得好好研究研究了。我可是個愛才之人，這連流言都能編的跟真的似的，還有理有據的，想來是個念過書的，有文化的，我可得好好見見。”

蓉姑娘忍俊不禁，眼中的笑意更深，端着茶盞衝著雲小霜的背影微微鞠躬，道：“是，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