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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打落凡塵

“東方,東方,你快醒醒!”

“東方。你怎麼還不醒,我很害怕,我很害怕!”

意識從遙遠的世界中迴轉,耳邊急迫的聲音,呼喚不絕,心中卻感應得到,另一個意志,驚恐而急切。

“你在哪?”

“你沒事嗎?”

“我來了,我就來了,等着我,等着我。”

雖然小乖不會說話,但心靈感覺到的那份激切心意,卻與常人,一般無二。

他記得很清楚,從步出法師塔的那一刻,那意識就一直在呼喚着他,那小東西是他用心頭血蘊育所生,天生就與他有着輕微的心靈感應。

但這種感應其實只被動且有限的,只能知道對方的大概方位,當對方的身體或心靈受到巨大衝擊和傷害時也能感覺得到。

相比之下,小乖純粹而簡單。所以當它的情緒達到極致時,東方可以感覺出大概的意思,但東方自己,做為太過複雜的人,卻反而無法用心靈給予明確的回應。

他知道小乖焦急,卻無法安撫它。

小乖僅僅知道他還活着,應該沒事,別的則全都不清楚。在長久失去對他的感應之後,自然是要急切地趕來找他。

東方即然無法用心靈感應來傳達產意念或命令,自然也阻止不了它。,

反正隔得還很遠,很遠,等小乖靠近時,這邊的風波,應該結束了吧。

蛇女和冰鱺的合體危機,迫在眉捷,東方也只得先顧眼前。

他袖着蘭蒂絲耗盡全部力量加持的手鐲,懷裡藏着小小的蛇女,飄然降臨在教皇的駐地。

無數人的慌亂,無數人的驚愕,無數人的殺機,掀不起他眉間半點波瀾。

教廷的攻擊,斷斷續續,看似兇狠,實則毫無底氣,純粹為著拖時間而已。

東方也不急不慍,見着拆招地等着。所謂的,可以弒神屠魔的一擊,想來也不是簡單到隨便就能發出來的,總得給他們一點準備,安排的時間。

其後教皇高飛於空,神龍展翅,東方忍耐着看完神棍出場,必要走一番過場的作做和排場,終於等來了最終也最強的那一擊。

看似雲淡風輕,不過是飄飄然法杖一指,但東方心靈識海之間,直指真如,感應到從未有過的危險。

電光火石間,他把袖底的手鐲拋出來,堪堪在那恐怖的力量,擊中他之前一刻,擋在身前。

蘭蒂絲的結界輕易崩碎消散。整個空手手鐲化為碎片,虛空中,冰鱺長大的身軀閃現。

瞬息,便是永恆,彈指。恍若萬年。

那一刻。東方已經超越了時光的極限。

死亡和毀滅在瞬息之間,漫延過整個戰場,強大的魔法震蕩波,飛一般地向四周擴散。

但在,在東方的感受中,那麼短的瞬息彈指,卻仍然可以讓他完成數個動作,讓他親見,諸般變化。

他拋出手鐲的同時,自己就在飛速後退。一手合於胸前,牢牢護着驚恐的小蛇,全身真力猛然鼓脹,無形的罡氣遍布四周。

自當日,在魔教總壇,引發天地之變,身入天外之天以後,這是他第一次,毫不保留地把神功運至巔峰。

無數的慘叫聲響成一片,無數的身體在瞬息扭曲成恐怖的一團。

教皇痛呼一聲,全身都在向外冒血,四周神聖的大主教級強者們,渾身抽搐着從獨角獸身上栽下來,自高高的空中,落入地上的血池地獄。

在東方的刻意安排下,剛才教皇的一擊,等同於,要以凡世的力量,強行打斷系在冰鱺和蛇女身上的天道法則,以人的力量。強行扭轉一位神明的命運。

以人力之極,硬撼,天道神命,力量越是強大,反震之力越是恐怖。但同時,那看不見摸不着的天道,所承受的震蕩,也越大。

那一刻,身在局中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天地毀滅,世界末日般的恐怖與痛苦,可怕與可怖。

這其中,包括東方,和冰鱺。

但冰鱺是能量之體,又是天道所系的對象,雖身外這場力拚的最中心,但無形中的天道規則,已經為它抵消了大部份的傷害,

而東方早有準備,自然不會象教皇那樣,立刻就被反噬所毀。但在那天地之力的重壓下,他那被提升到巔峰的力量。也在層層減退。

四周圍繞着他的先天罡氣如滾油潑雪一般,被天地之力一層層抵消掉。

彷彿源源不歇的內息,也在這可怕的消耗中,於極短的時間內枯歇。

無形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湧來,每一根筋脈,每一點血肉,都承受着巨大的衝擊。

東方心如止水無波,平靜地咬破蛇尖,平靜地調用天魔解體大法,讓本已可怕的力量。以數倍的強大爆發開來。完全不考慮身體本來的承受力。

然而,即然如此,也只是稍稍把那恐怖的力量,阻了一阻,僅此而已。

下一刻,排山倒海的力量,還是惡狠狠壓下來。他傾盡一切所布下的防禦,依舊輕輕碎裂。

東方心明如鏡,清晰得在這彈指之間,感受着每一點力量的消逝,每一寸血肉的痛楚。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他所不能力敵的力量,生平第一次知道,他的力量,原來也有極限。

然而,毀滅的光芒中,他笑意如刀鋒閃亮。

終於還有他達不到的巔峰,他做不到的事。

多好,這一場生命的豪賭,華麗又眩目。勝了,他就又有了追求的目標,若敗,也是身死在,如此燦爛的戰鬥中。

彈指間,他目睹了無數的死亡,彈指間,他感受着每一種力量碰撞,對沖,消耗,從最盛至最弱,甚至被強大外力,侵入筋脈的過程。還有他自己那遠比常人強大的身體,在巨大的力量下,從皮肉,到筋脈,至內腑。一點點崩毀的感覺。

那樣劇烈的痛苦裡,他心志反而越來越清晰,抱元守一,物我兩忘,小小的蛇女,始終被他護在雙掌之間。

在他的血肉之軀,如這條大河,這片平原,這裡的無數生命,在天道前灰飛煙滅之前,這條笨笨小小的半人蛇,終不會被命運的力量從他掌中奪走。哪怕是天,也不能穿越他的護佑,先一步傷害它。

這樣的堅持是多久,一刻,還是永恆!

最後的黑暗降臨了多久,萬載,還是一瞬!

小小蛇女的呼喚,驚惶又急切。

東方平靜地睜開眼,即使眼皮其實重愈千鈞

“你醒了,你醒了。”蛇女尖叫着跳起來“東方,東方,東方......”

她一迭聲地叫,一直一直,不肯停止。

東方安靜地看着她。

小小的身子,一身披血,滿身泥污,眼淚鼻涕滿臉,但即然能在他的胸口大叫大跳,那基本上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

他很慢很慢地抬起手,極輕極輕地拍了拍她“我醒了,別吵了,耳朵要震聾了。”

他的神情還是很平淡,語氣依舊很隨意。

笨笨的小蛇,看不出,他在徐援抬手的過程中,小心地找回對身體的控制,理順各種感覺。

一個抬手輕拍的動作,已牽動他大半個身體,奇痛入骨。淡淡一語,更是震動內腑,痛徹心肺。

東方反倒微微一笑,多少年不曾感覺過這樣的傷,這樣的痛了。這幾乎已經陌生的感覺,真是讓人懷念呢。

他徐徐站起來,動作緩慢,甚至有些微的艱難,每一個動作,都可以帶動許多肌肉,筋脈,引發劇烈的痛苦。只是蛇女在他的神色中,卻看不出有一絲端倪。

東方始終神情自若,慢慢地站直身體,低於頭打量自己。

身上居然也就剩幾塊破布片了,金線紅袍,山河神龍,那件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的絕世異寶,終於還是毀在這天地之力下了。

其他的酒壺,玉簫,自然更是連點碎沫都找不着了。

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一切,除了他自己,其他的一切,終究在這個新的世界,全部毀去了。

淡淡的悵然,轉瞬即去,東方很隨意地低頭看看自己差不多裸露的身體,到處都血肉模糊,可以想見在巨大的力量下,每一寸皮膚迸裂,從中滲出鮮血時的慘景。

不過,也只是看着凄慘罷了,真正可怕的,還是內腑的重傷,和每一處筋脈那或輕或重的沉滯感。

一點也不令人意外,那早已融於血脈,融於呼吸,融於身體的內息,一絲一毫都找不着了。

東方莫名地低笑出聲。

這算是從半神之境,被直接打成凡人嗎?

他目光淡淡一掃,這裡不是塞爾納河的戰場。

四下里一片空曠,有過幾棵樹,不過都倒了。前方是一條不知名的河,但兩岸河提都受到了破壞,河水從不少缺口處漫上岸。

他自己所在的是一處較高的坡上,倒沒被水淹着。

同時,心中的感覺越來越明晰。

小乖正在接近,離他已經不遠了。

那個小東西慌張又害怕,驚恐又期盼。

東方微微一嘆,這才低聲問蛇女:“這是哪?我們怎麼會在這裡,冰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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