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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桂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眼睛红红道:“娘娘执意要去,奴才只好去给你您传步辇。”

“不必了!”茗慎摆了摆手,望着眼前晶莹如玉的厚厚积雪,道:“雪路难行,步辇就免了,反正翊坤宫离慈宁宫不算太远,让彩凤灵犀扶着本宫走过去吧。”

“那娘娘要小心点,雪路太滑,仔细把您给摔着了。”秋桂替茗慎兜了件大红羽纱鹤氅,眉头皱得更深。

“知道了。”茗慎冲秋桂笑了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往事,墨灰色的忧伤从眸底流过。

“你真是越来越像本宫奶娘了。”言毕,她拢了拢手里的暖炉,带着彩凤和灵犀,前往慈宁宫方向走去。

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茗慎一袭红艳的身影宛如雪中怒放的红梅,冷艳生香。华髻上的金步摇随着走动摇曳生姿,衬得她恍若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妃子一般。

地上积雪甚厚,走起来比茗慎想象中要困难的多,一脚踩进雪里,再拔出来走第二步的时候很费力气,这才走了一半路程,她额间已经微微渗出了些汗珠。

白鹏飞用刀柱着地勉强的在雪中涉足,见茗慎主仆迎面走来,躲闪不及,只要硬着头皮上去搭讪:“微臣给慎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来吧!”茗慎惊然看着他,他今天并未穿朝服,而是一件家常的白色貂颏满襟暖袄,细细绒绒风毛虚掩着他俊逸的面容,倒衬出一番儒将风采。

“白统领真是人多事忙,不当值都不忘来宫中走动,真是‘日理万机’啊!”寒意正浓,茗慎冷嘲的声音听上去更让人觉着冷。

“娘娘抬举微臣了,这‘日理万机’是形容皇上,微臣哪敢受用呀!”白鹏飞讪讪赔笑道。

眼前的慎贵妃,雍容华贵,已非昔日那个令人心生怜惜的慎侧妃了。

她绚丽如天边的晚霞的容颜,雕刻了几缕入木三分的苍老,这种苍老是发自内心的沧桑,是一种成熟的蜕变。尤其是此刻那一双正看着自己的眼睛,凌厉无匹,顾盼生威,这种威慑令白鹏飞心里极不舒服。

“白统领过谦了,你如今深的皇上重用,凤妃娘娘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白氏一族可谓是满门荣耀,居安思危也是应该的,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要当心有登高跌重的时候哦。”茗慎淡淡笑道,如同苍茫飞雪中红梅绽开的风华,美艳但也寒气逼人。

“娘娘这话微臣听不明白,白鹏飞坦坦荡荡,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如果娘娘猜忌微臣,大可去皇上那边告臣一状,没必要如此冷言冷语相对。”白鹏飞脸色变得阴沉,语气里多多少少含了几分怒意。

他不傻,当然知道茗慎怀疑是他害了纳兰慕枫,其实她会怀自己也是有根有据的,可是莫名被她误会,令白鹏飞心中无比的气闷难受。

茗慎打量着他一尘不染雪白貂袄,实在难将这样干净爽朗的武将,与那个用下作手段害死她父亲的卑鄙小人联系起来。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本宫也就这么一说,白统领若真是君子坦荡荡,何必往心里去呢?”茗慎冷然失笑,不想与他多言,甩袖而去。

白鹏飞讪讪地垂着手立着,望着快要淹没在白光夺目世界里的那抹红艳,心像被她用刀子划了一下又一下,疼痛难熬。

他猛的追了上去,冲动的挡住了茗慎的去路。“慎贵妃请留步,臣有话要说。”

茗慎没想到他竟然追了过来,吓了一大跳,惊然道:“你……你想干什么?”

“白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娘娘既然怀疑是臣害死了纳兰老匹……老将军,臣会亲自揪出幕后凶手,以洗刷臣的嫌疑。”白鹏飞字字落地有声,浑身散发着顶天立地的男儿气概,颇有几分墨松傲天的风骨。

茗慎心里霎时疑惑了,是他演戏太高明,还是真的误会他了,他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卑鄙阴险之流,可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灵犀敏慧的洞悉了茗慎的心事,她想要打破这种僵局,便鼓起勇气走到这个浑身透着阳刚气息的男人跟前,红着脸蛋作揖道:“白统领,我家娘娘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误会一场而已,统领莫要生气。”

“灵犀姑娘请起,白某没有生气,我哪敢生贵妃娘娘的气,巴结都来不及呢?”白鹏飞虚扶了她一把,剑眉舒展,嘴角笑起的弧度风趣悠长,仿佛有能勾起人心底欢愉的魔力。

“灵犀,我们走吧,莫要耽误了请安的时辰。”茗慎皱眉唤了唤发愣的灵犀,扶着彩凤离去。

她走了没几步,突然回眸嗔视着独自立在茫茫雪地里的白鹏飞,扬眉笑道:“白鹏飞,本宫暂且信了你,你既然答应要帮本宫揪出幕后凶手,可不许食言哦!”

佳人回眸含嗔一笑,如同云破日出的一道华丽光束,将白鹏飞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对茗慎拱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能为慎贵妃效劳,微臣自当竭心尽力,万死不辞。”

“咯咯……娘娘,这个白鹏飞可真逗!”彩凤掩嘴娇笑,如同清脆如同风铃声调皮的乱响着……

“你若是喜欢,赶明儿把你许给他如何?”茗慎瞥见彩凤脸上绯红一片,有意无意的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又悄然观察了下灵犀,她听到自己的话后,脸上凝结了许多寒霜。

“才不要呢,彩凤要一直陪着娘娘。”

“不要就算了,本宫也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都别当真。”

皇上顾念惠太后常年受苦后宫,册封之后,便把执掌后宫的权柄交给了太后,以供她消遣解闷,因此无宠无权的中宫皇后,形同虚设。

惠太后在后宫被压迫了十年,如今一朝得意,便把她内心隐忍多年的怨气彻彻底底的爆发出来。

她立下了许多新的规矩,比如每日晨昏定省不得迟到,如果有人去晚了,那就是藐视太后,心存不敬,会得到严厉的处置。有次燕嫔侍寝起晚了,就被她剥衣罚跪在慈宁宫门外一个晌午,自此之后,后宫妃嫔无一不把每日按时前往慈宁宫请安,当成头等大事来看待。

而且惠太后效仿古人,设立了一个专门处置后宫犯错妃嫔女眷的暴室,里面不但有各种残忍的刑法,更有炮烙,虿盆等令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后宫人人自危,至于如何明哲保身,得出的结论就是惠太后说一,你不许说二,她让你跪着,你就不许站着,即便她说今天的雪是黑的,谁也不敢说雪是白的。

太监们打着万福字锦缎门帘,茗慎缓缓步入了慈宁宫里,惠太后戴满沉甸甸的金饰,穿着橘黄色的凤凰袍斜卧在鎏金软榻上,手持长长的金嘴乌金杆烟袋,狠吸一口后,烟雾轻吐,姿态无限雍容淡定。

而在她下侧,皇后,凤妃,琳嫔,燕嫔危襟正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嫔妾给皇太后娘娘请安,恭祝母后洪福永享,寿与天齐。”茗慎习惯性的跪地,俯首,三跪九叩,朗声喝拜。

“慎贵妃今天来的有些晚了。”惠太后将金色的烟嘴儿停在唇边,冷笑一声:“起来吧,你身怀龙裔,连皇帝都不舍得让你跪,即便你不想来,任谁也勉强不了你。”

“皇上确实免了嫔妾的跪拜之礼,但是嫔妾有记挂母后的孝心,不来心里会难受的。”茗慎脸上漾起浅浅笑意看着惠太后,温声说道。

她就知道,她越是如此无错可挑,惠太后就会越是生气。太后越生气,茗慎就越开心,所以笑的更加灿烂了。

惠太后对上茗慎的盈盈笑意,浓妆艳抹的脸上有些恨意的扭曲:“慎贵妃还是这样牙尖嘴利的,真是讨人喜欢。赐坐!”

由于茗慎是有身子的人,惠太后即使一万分的不喜欢她,还是特意吩咐人给她在坐上加了厚重的毛绒靠垫让她靠着,场面上来看,倒确实无可挑剔的。

“到底是慎贵妃有福气,能得太后娘娘如此照拂,臣妾实在羡慕。”兰皇后笑弯的清眸中,依稀可见淡淡的妒火在燃烧。

惠太后冲她嗤笑一声,似是责备道:“你若是能怀上龙裔,哀家也会对你多加关照的,你位居中宫,可要加把劲啊!一直无所出,可是皇家的大忌讳!”

“嫔妾失德,自知有愧皇恩,只是……只是皇上很少踏足景仁宫,嫔妾就是想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也没那个机会啊。”兰皇后赶紧低了头跪下,十分委屈的倾诉道。

“自己没有本事留住皇帝的心,就不要怪皇帝不去看你,你瞧瞧你这一脸幽怨的样子,别说是皇帝了,哀家看着也有够心烦的,你是皇后,庄重点是应该的,如果太庄重了,就会令人乏味了,偶尔也学学慎贵妃的那些功夫,没事给皇帝弹个琴,唱个曲儿什么的,还怕怀不了皇嗣么?”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嫔妾谨记!”兰皇后听了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但脸上仍挂着柔和的笑意。

茗慎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暖炉,眼睛却不时看向窗外的雪景,对于惠太后讽刺,丝毫不往心里去。

惠太后狠狠剜了她一眼,又看向众人,盯着一个空着的位置,问道:“都什么时辰了,雪嫔怎么还未过来请安,她的眼里还有哀家这个太后么?”

“太后娘娘,李玉今早来报,说雪嫔娘娘操劳过度,皇上特意免了她这几日的晨昏定省。”春嬷嬷听太后问起,即刻附在她耳边禀告。

惠太后闻言,眼中一怔,怒道:“什么操劳过度,哀家看她是在狐媚惑主,没日没夜的唱呀,跳呀,恨不得把皇帝的魂都给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