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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 灰色的云雾慢慢盘踞在天空,大有山雨欲来的趋势,猎场周围晕黄得像被眼泪泡过似的,在空气里笼了一层湿湿冷冷的雾气。

万年常青的苍松下,席地坐着一个五官冷峻,一身墨裘的男子,他正微低着头,专注熟练的用草绳捆绑着他今天所收获的猎物。怒啸的狂风掀起他肩头厚重的宁绸狐肷褶子斗篷,像树立在天地间的一面威风凛凛的旗帜,肆意飞扬在风沙之中。

“主子,今天咱们的收获可不小啊!”树旁走来一位瘦弱单薄的男子,他临风而立,面色略微苍白,光亮华丽的玉色锦袍在风中衣袂飘扬,秀气却不失刚毅,像是一棵随时都会被强劲风力给拦腰折断的小树苗,却始终屹立不倒。

“江枫,看你小子平时文文弱弱的样子,没承想,你狩猎的功夫真真了得,连本王都对你佩服至极啊!”浑厚的嗓音从文浩滚动的喉结里缓缓溢出,语气里充满英雄惜英雄的赞赏,夹杂着几分难得的喜悦,江枫是他的包衣加自幼的玩伴,如今越发出息了,他自然十分高兴。

江枫清澈的眼眸笑成了弯月状,轻柔的嗓音从口中吐出,平稳得就像无波无澜的幽深湖畔。“纳兰老将军这次吃了大亏,反倒助了端亲王的势力日益争强,眼看他如今都快与您平起平坐了,主子居然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还有心思到处狩猎游玩,难道就不怕他……”

“你,真会败兴!”文浩白了江枫一眼,轻松的提起百十斤的猎物扔到了马背上,拍了拍手才转过头,寒声说道:“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他爱给谁就给谁去,反正本王从来未惦记过,也不稀罕,倒是二哥最近新娶的侧妃,聪慧机敏,才貌俱佳,着实令人羡慕!”

“主子,您为何这段时间总是提及端亲王的侧妃啊?”江枫费解的凝皱眉头,自从他这次回京任职,进了太医院,与文浩又开始了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的联系,不论跟他谈论什么话题,总能被他有意无意的扯到端亲王新娶的那位侧妃身上去,从来对女人冷漠如冰的主子,难道终于开窍了吗?

“本王哪有‘总’提起她?只是偶尔想起来,顾念着几分亲戚上的情分,略微牵挂了一点而已!”文浩越想隐藏心事,越显得欲盖弥彰,嘴角微微一抽,索性背过身去,去解栓马的绳子。

江枫语调拐弯的长“哦”了一声,双手环胸,似懂非懂的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奴才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来,您对人家的关心,可不止是一点那么多啊!”

文浩解绳子的手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后,冷冷开口,只是语气明显已经不悦:“那就是,比一点在多那么一点点!”

江枫素来知道他的喜怒无常,见他生气便不再揶揄,打算去牵马回去,突然发觉草丛里有动静,以为是端王府派来的杀手或者是跟踪他们的细作,顿时警觉万分,袖中五指快速的翻转过一个手势,“嗖嗖嗖”三枚银针从着指尖泻出,消失在沙沙作响的草丛里。

“啊……”一声娇软无助的吃痛,在空荡荡的猎场里清晰的回荡。文浩目光瞬间变得凌冽无比,如同闪亮的寒星一般。

“本王最恨那些在暗处跟踪的人!”文浩听声音柔弱,以为是父皇或者母妃派来监视他的小太监,顿时胸腔烧起了一把野火,拔出腰间先斩后奏的龙凤宝剑,三步并两步的走到草丛里,一把揪住那人,就要拿剑往人家的胸口扎下去。

“王爷不要啊!”茗慎本能的惊叫,瞳孔逐渐放大扩散,闪烁着惊异与恐惧。此时的文浩,看起来不再是沉香阁里那个会怜香惜玉的男子,而是一头愤怒的猛虎,血液里沸腾着杀戮和嗜血的冲动,让她感到无比的害怕,无比的害怕……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文浩认出声音及时停手,心中正在暗自庆幸没有伤到她,却发现此刻的她已经是伤痕累累。只见她浑身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惨白如玉的脸颊布满细密的汗珠,额角一片血色刺目灼人,神色痛苦狼狈不堪,身若无物的纱衣早已被扯破,身子不停的瑟瑟颤抖,不知是冻得还是被吓的,可能两者都有。

下身那条破损的罗裙的遮不住腿上的擦伤,凝结成痂的血污在透明的纱裙里若隐若现,还有她半﹡裸的肩膀上也同样布满了这样的血痂,那一片片的摔伤像是一把火种,在文浩的冷眸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文浩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娇小的身躯揽进自己的怀中,天啊!她居然在发高烧,浑身滚烫如炭,他心头一拧,急忙用宽大的斗篷把她包裹起来,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肩——她裸露的香肩!

被文浩的手掌直接触碰裸露出的肢体,茗慎身体如触电般战栗,排斥着想要扭动身子反抗,无奈全身麻痹的丝毫不得动弹,只好任由他占着自己的便宜,惨白如玉的面颊泛出羞耻的潮红。

文浩感觉出她四肢无力的症状,立马瞪向江枫,皱眉问道:“你那破针有没有毒?她为什么不能动了?”

“主子放心,银针上只是泡了麻痹散而已。”江枫语调轻柔,清秀的脸上挂起淡淡笑意,那笑意里包含了几分暧昧不明,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关心一个女子。

得知江枫这个家伙针上没毒,文浩总算放心下来,寒着一张脸瞪着茗慎,嗔怒的责备道:“你这可恶的女人是怎样?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呢?你到底懂不懂得爱惜你自己?”

他的脸离茗慎很近,茗慎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他呼吸里的怒气正铺天盖地的扑打到自己脸上,是炙热的气息。

她微微别开头,语气如同这昏黄的天色一般凄然:“王爷是天之骄子,如日中天,岂会能明白一株草芥的悲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安身立命,谈何容易?”

这句话如同石子投进湖泊般惊起波澜,在文浩心头涟漪荡开,压抑成难于言语的窒息感,在胸腔里隐隐作痛。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茗慎,视线定格在茗慎弯缩的腿部,眉头一皱道:“你的腿怎么了?”

茗慎扬起脸,死死忍住眼底一阵波涛汹涌的痛楚,嘴角闪过难以言喻的苦涩:“可能是……断了!”

江枫适时的走了过来,笑颜清俊的说道:“让我来帮你看看吧,或许只是脱臼,也未可知?”

他从来不是什么救死扶伤,心地善良之辈,甚至可以说他用毒的时候比用药的时候的还要多,不过是看在主子那么在乎这女子的份上,才要主动要为她医治的。

然而,就在他白皙细腻的手快要碰触到茗慎裙裾的时候,文浩快速如闪电般地将茗慎横抱而起,缓缓朝松下走去。“这点跌打骨伤,本王也会医治,不劳你的手了!”

“好吧!”江枫无所谓的摊手笑道,又抬头看了看黯无天光的昏黄天色,别有深意道:“哎,天有不测风云,眼看就要大雨倾盆了,不如奴才去叫一辆马车过来吧,也免得这位姑娘重伤之余,在遭风雨!”

“快去快回!”文浩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算他识相,还知道给他提供个与佳人独处的时间,不愧是他推心置腹的挚交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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