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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春夜里,正当颜无月徜徉于温暖被窝的怀抱时,“叮铃铃”电话响了。她举起手机,淡蓝色的荧光屏显示,此刻不偏不倚,正是午夜12:00。她在黑暗中圆睁双眼,实在懒得离开暖烘烘的被窝,去接那一个也许打错的电话。于是她动也不动,四肢张开平摊着身子,静静地等候电话铃声直到消失。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回响在寝室里,仿佛代表了电话线另一头的人无穷无尽的耐心。颜无月听到林娜她们不安地翻来覆去,嘴里嘟囔着什么。闪电声中安之若素的她们,却已经被吵醒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披上一件外衣,慢吞吞爬下了床,赤裸的脚掌踩在冰凉彻骨的床间铁扶梯上,她禁不住浑身一哆嗦。

“喂?”她没好气地抓起电话,心里巴望着对方识相点,迅速放她再回被窝里去。然而事与愿违,从拎起话筒的那一刻起,她根本没听到里面任何人类的声音,只有空气若有若无地在线路里发出噪音。她连连“喂”了数声,回答她的只有电子噪声的咝咝声。该死,居然串线了!她恨恨地骂了一声,正要摔电话,这时,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

“呜呜呜......”

哭得有气无力,如针一般从话筒里乍起,细细扎入颜无月的耳中,鬼哭一般令人头皮发麻。她猛地想起,那是似曾相识的哭声。

“阎琪?”她是颜无月的老乡,也是她的好友。

“无月......”她仍旧是哭个不停,颜无月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猛地收紧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她一个劲儿追问,电话线那头的阎琪好不容易停住了抽泣,从那被泪水浸透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了一句话:

“他......他不要我了!”

“他?”颜无月这才恍然大悟,直埋怨自己迟钝。可不是吗?除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他”之外,又有谁会令她柔肠寸断,痴情难付呢?

萧澜,颜无月的同系师兄,高她两届。当时颜无月他们进校的时候,就是萧澜亲自去车站迎接她的,没想到却和别系的师妹阎琪一见钟情,经过一番苦追终于报得美人归。师兄虽相貌平平,胜在头脑灵活又踏实肯干,大三暑假便去了上海某家世界著名it企业实习。虽两地分居,每晚必打电话问候阎琪,寥寥数语中不乏深情蜜意。颜无月不禁暗暗羡慕阎琪的好运。

如今他俩竟闹起分手,还是师兄首先提出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是他俩正式牵手一周年的日子,阎琪很早便等在电话机旁,眼巴巴盼着心爱的人传来一声温柔的祝福。可指针从8点、9点一直滑向了12点,电话铃却始终没有响起,她实在有点沉不住气,便拿起话机拨打师兄的住宅电话。他住在公司分配的单元公寓里,最晚也不过9点间下班,按理说早该在家。

家里没人接。

她心急如焚,生怕他出了什么事,又拨打他的手机,也顾不得他睡觉不睡觉了。不出所料,手机也关机。她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死死抱着注定没有回音的电话机,唯有一盏路灯无助地打在她的头顶,她竟然绝望地想哭。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联系上萧澜。千万不要出事才好,她也不知道那整个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一遍又一遍机械地拨打他的手机,直到早晨九点手机那头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她猛地惊叫了一声,那是混合着喜悦和泪水的双重惊喜。你在哪儿?昨晚怎么不在家,也不接我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的砸向他,而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选择缄默不作回答。

然后,果断地提出分手。

他的话令她如五雷轰顶,顿时人都吓傻了。她苦苦哀求他回心转意,然而铁下心肠的男人又岂是女人区区几滴眼泪所能软化的?见她死活不同意,他勃然大怒,一甩手关了手机。

“他......”颜无月小心地斟酌着字眼,以免刺激到正处非常事态的阎琪,“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嘿嘿的冷笑,那声音听起来寒浸浸的,令人肌肤生凉,“女人!”她凄厉地叫了一声,“还不是因为女人!”

独在异乡为异客,这份压力下的寂寞叫人倍感孤独,萧澜也不例外。虽有女朋友,却同样管不了身体同心灵的寂寞难耐。公司里另一个女孩向他频送秋波,他难以抵抗内心的渴求,两个人仅仅认识了两个星期,他便在一次醉酒后去了她的公寓过夜......就在和阎琪相恋的周年纪念日里,就在她苦苦等候他的电话时,他却和一个才认识短短十四天的女人,在床上颠龙倒风,如胶似漆......

颜无月不得不陷入了沉默,她万万没有想到,阎琪所遭受的苦痛竟如此深重,远远比她最丰富的想象还要多得多。当师兄亲口对她说出自己的风liu史时,想必她的心里比刀扎针刺还要剧痛,比烈火焚心还要灼热吧?颜无月可以想象出愤怒在她的体中慢慢积蓄,那是比海浪还要汹涌,比风暴还要激烈的愤怒。如果心中的怒火可以化为实体烧死人类,那么师兄和他的新女友,足以被地狱阴火所熊熊焚烧,从第一层一直烧到第十八层。

她陪着阎琪,默默饮泣着自己的泪水,等到阎琪的哭声渐渐平息,转为无语的凝噎,她才鼓起勇气问道,“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放过他们,阎琪低声而迅速地对这电话耳语,那仿佛是来自恶魔的呢喃,甜美地令人窒息,只要星星还在夜空中照耀,只要日月穿梭、流水不腐,我便要他们生不如死,和我一样在地狱中苦苦挣扎,受尽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