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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范從謙吐出一口氣,“我服,我服了!”

說畢,他甩開衣服,徑直離開。

他丟不起這個人,他走,他走還不行么?

呂徽看着他離開,不覺抿唇微微一笑,看向單疏臨,低聲道:“你嚇着他了。”

軍糧還需要范從謙出力,現在嚇着他,誰給他們當這個出錢出力的冤大頭?

“未必是嚇。”單疏臨淡淡道。

他有一刻,是真動了殺心。不過,他也清楚,范從謙不能動。至少現在不能動。

“也省得他太囂張。”應之問道,“他老子已經不止一回同我抱怨過,要是此番能安靜些,倒也不是件壞事。”

蹲下身,應之問再度查看呂埏傷口,瞧見他腰間黑斑,不覺擰眉。

奇怪,既然傷口在腹部,就算起斑也不該在腰間,而是應該在腳底才對。

除非......

應之問站起身,鄭重道:“此事另有蹊蹺,三王爺本就是中毒而來。”

眾人皆瞪大了雙目。

中毒?

沒有人懷疑應之問話語的可信度。作為應家最為出色的一輩,在醫術方面,向來他的話就是真理。

現在既然他說中毒,那三王爺就一定是中了毒。

仵作見狀,忙蹲下身,將三王爺腰間捋起一角,瞧見上頭斑點,自覺失誤:“我只顧腰間傷口,未曾檢查這一處,是卑職失職,還請殿下贖罪。”

呂徽頷首:“這不怪你,畢竟腰間傷口才是最直接的致命傷。”

可,除了她和單疏臨,還有誰朝呂埏下了殺手?

早知道有旁人先一步動手,那她就再等幾日,坐收漁翁利。

正想着,外頭轉來響動,呂徽轉頭,瞧見公公打扮的人攜帶聖旨而來。

再定睛,來者是上回喚呂徽進宮的高公公,也就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宦官。

他來這裡,顯然沒有什麼好事。

呂徽看了單疏臨一眼,不免有些擔心。她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皇帝不會找她的麻煩,畢竟有那一則諫言,但是這不妨礙他找單疏臨的麻煩。

單疏臨回給她一個安心的目光,稍稍頷首,上前迎接。

高公公手捧聖旨,也不看他,只是向前走着,走到了呂圩的面前:“五皇子接旨。”

呂圩大抵已經知道了是什麼事情,忙拂袖上前,跪拜道:“臣,呂圩,接旨!”

高公公不緊不慢,打開黃紙,慢慢將聖旨上的內容唱了出來。

內容很簡單,大抵是要呂圩接手此案,並且藉助大理寺卿調查。

呂徽才剛剛監國,按理來說這樣的大事應該交給她才對。但現在很明顯,皇帝在懷疑她。

這也是常理。畢竟發生事情的地點是她的太子府,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單公子。”高公公將聖旨收好,又轉向單疏臨,皮笑肉不笑道,“皇上口諭,讓您進宮一趟。”

單疏臨頷首,示意自己已經明白。他道:“容我換一身衣物,再面見陛下。”

高公公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還是戲服。想了想才道:“也好,勞煩單公子快一些,別讓陛下久等。”

單疏臨點頭,轉身折回了屋中。

沒有太久,單疏臨就和高公公一起回宮。呂徽看向他離開的背影,不禁有些擔心。

就算事情揭露,她也不會受到什麼懲罰,倒是單疏臨,恐怕他要受到災禍。

站立許久,呂徽長嘆。

“怎麼?擔心他?”

旁邊人群早已散去,就連呂埏的屍體也已經由大理寺卿派人取走。站在呂徽身邊的,唯有應之問。

他的臉上沒有多少擔心。至少沒有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他不會有事。”呂徽似是在闡述,又像是在對自己安慰。

“在他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皇帝不會貿然殺了他。”

尤其呂埏已倒,皇帝需要單疏臨帶兵前往邊疆。這個節骨眼上,他更不會對單疏臨下手。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呂徽的回答,沒有叫應之問滿意,反而讓他愈發擔心起來。

呂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她知道,應之問的擔心不是毫無道理。恰好,這也是她最怕發生的事情。

“即使早知道會是這樣,你也決心要殺掉阻擋你前路的三皇子?”應之問又問道。

呂徽閉目:“是。”

她的處境,她的立場,絕不容許她退縮。她也不能再繼續退縮下去。

應之問得到了答案,冷笑一聲,轉頭離開:“希望,你不要後悔。”

呂徽仍舊站在原地。後悔么?其實從單疏臨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後悔罷?

只是,她別無選擇。

處在她的境地,稍有猶豫,就是萬劫不復。他不能冒險,也不能有任何的動搖。

另一邊,單疏臨心中卻坦然。他足足在殿外候了一個時辰,才進來殿中。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進屋子裡,見到了皇帝。

他剛剛大拜,就聽得皇帝開口。皇帝的第一聲,是呵斥:“跪正!”

單疏臨便跪正。

他神色平淡,似乎這些事情,這些動作,都再熟悉不過,也再平常不過。

“你可知今日太子府一事,會給太子造成多大的影響?”皇帝呵斥他道。

單疏臨答:“臣知。”

“既知道,可知道自己犯下的究竟是什麼罪?”

單疏臨答:“瀆職之罪,該腰斬。”

皇帝氣得冷笑:“好!很好,你既然也知道腰斬。既然如此,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於是單疏臨要起身,轉頭去領罰。

皇帝大怒:“跪下!”

單疏臨便不動了。

“你是不是以為太子離不開你,我便不敢動你?”皇帝厲色。他緊握座椅上的龍首,捏得手掌發白。

單疏臨面上微有動容,低頭道:“臣,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皇帝冷笑,“連弒母你都能當眾去做,你還有什麼不敢?”

單疏臨一字一頓,聲音無比寒涼:“太子之恩,沒齒難忘。”

“沒齒難忘?”皇帝提高了聲音,臉色卻陡然平靜了下去,“沒齒難忘?你的恩,就是這樣報答的?”

“讓呂埏死在他的太子府上,讓他蒙受弒兄的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