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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下去不晓得睡了多久,耳边的鸟声逐渐喧闹起来,我微微睁开困顿的双眼,只觉得四周依然昏暗。还记得入睡之前天已经微亮,这一觉顶多也就半个时辰。

头痛欲裂,脖颈更是酸痛不已。稍微活动一下,就听见清脆的骨节声响。

早就听说南疆的从林里毒瘴丛生,更有蛇虫肆虐。若不是累的乏了,我可断然不会就地而眠,如此重的湿气,说不定已经落下病根了。四周出奇的安静,其余人似乎在安睡。篝火只剩下最后暗淡的火光,我刚想起身四顾,却猛地发现在我前边四五尺的地方,赫然蹲着一个人的身影。

我脑子里一嗡,想也不想就要暴起,却突然看那人右手微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这才看清楚,那人瘦小却精壮的身影如同山豹一般潜伏在那儿,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不是别人,正是苗人小伙子古蓝。

他这是做什么?似乎并不是想害我,而这样的姿势,好似正面对着什么危险的事物一般。危险?这两个字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就听见自己右侧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猛地下意识偏头,却把自己吓了个结实。只见一条手臂粗细的蛇,浑身的鳞片黝黑发亮。此时此刻,这条悄无声息靠近我的大蛇立起半个身子,正在离我脑袋一尺的地方,幽幽地吐着信子。

树林里的光线十分昏暗,但我依然能看见那一双明黄色的溜圆眼睛。似乎察觉到我已经发现了它的行踪,那蛇身子一抖,我赫然看见两眼之间的头顶,又生生睁开了一双眼睛!

四目蛇!

“趴下!”我突然听见了古蓝的声音。

我听罢忙向左边一翻,同时只听呼的一声,一把苗刀旋转着飞了过来。青光一现,那蛇顿时被削断了身子,蛇头飞到一旁,失了头部的身子也摇摇晃晃,顿时软倒。

“快走!”古蓝立起身子,拔出背上的长刀,低声对我喝道。

“蛇!有蛇!——蛇!”我听见了一声惊慌的大喊,那声音我记得,正是夏侯威手下的卸岭力士之一。

“别出声!”古蓝压低声音,可此时所有人都已被惊醒,呼喊声顿时不绝于耳。古蓝一脸的着急,但当下已经乱成一团,谁还会按他说的做?

事情的发展,很快印证了古蓝的担忧。夏侯威一声怒吼,四下才安静下来,而我却再次听到了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止一处,而是四面八方,那些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离我们越来越近。

“这是什么东西?蛇?”夏侯威紧皱眉宇,问一旁的熊沧道。

熊沧依旧镇静无比,低声回道:“蛇。”

看得出夏侯威有些怒气,但却不好发作。当第一条蛇的影子爬出不远处的草丛时,在场的所有人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仿佛潮水一般,蛇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大的如同手臂粗细,小的约莫只有小指一般。密密麻麻的蛇群仿佛蠕动的大地,正缓缓向我们逼来。我只觉脊背发冷,却突然看见洛子嫣前行一步,从腰间摸出一只木壶,嘴里似乎碎碎念着些什么。

只见数十只金黄色的幼蟾争先恐后地从壶口跃了出来,刚刚落地,就往前跳去,碰上细小的黑蛇就一口吞进肚里。群蛇如临大敌反身来咬,蛇毒却看似毫无作用,蟾蜍依旧活蹦乱跳,张口就吞。每吃一条毒蛇,那幼蟾就看似长大一分,每长大一分,蟾蜍就去吞食更大的黑蛇。如此往复,那数十只蟾蜍已然长成了小猪大小,而地上的毒蛇,眼看就要被吞食殆尽了。

在楚山山腹之内,蟾蜍给我留下了极坏的印象。而此时此刻,却是一群蟾蜍在吞噬威胁我们生命的黑蛇,天命无常,真是难以预料。

“所谓的大荒御龙之术…么?”老白握剑在旁,口中喃喃自语。其余人更是看的目瞪口呆,古蓝圆睁双目,一时居然语塞,半天才说出话来:“原来是仙教的…大仙啊!”

我知道这是五毒教的不传之秘,巫师操纵蛊虫的诡术,不想今日能够得见。

洛子嫣的脸色却并没有一丝的放松,那几十只吃的滚圆的蟾蜍咕咕低叫几声,却一齐跃进一旁的密林深草,顿时没了踪迹。

“多亏有洛先生在…”夏侯雪平日沉静无比,可毕竟是个女子,对于蛇虫天生的畏惧不可避免。她一脸的煞白,见蛇群顿时被吞了个干净,才敢开口说话。而此时,鸦雀无声的众人才缓缓放松,几个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洛先生,依你之见…”夏侯威沉思片刻,发问道。

“不好!”没想到洛子嫣猛地回头,对众人大声说道。我们被她这一下吼得一愣,洛子嫣一脸的焦急,继续急道:“快逃!”

与此同时,只听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一声巨响,好似树干折断的声音,杂乱的蟾鸣顿时响起,不过那不是一般的声音,而是蟾蜍绝命的悲鸣——那些声音中有些被生生掐断,就此猝然消弭。黎明前黑暗的林间,似乎有一只洪荒的妖兽,正在肆意杀戮!

“等什么,跑啊!”我大吼一声,虽然好奇,但我全无心思去会那东西,我只知道如果此时不走,一定会丢了性命。

“带路!”夏侯威一声暴喝,顺势拔刀在手。熊沧也十分配合,命令三位仆在前方开路,众人逃离一般迅速钻进了一旁的莽林。

参天巨木盘曲错节的树根,齐腰深的蕨草灌木,还有踩下去绵软无比的枯枝败叶——我们就这么艰难地在林中飞奔。险些踩在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块上滑倒,我迅速稳住身形,往前一步却又被树根绊住了脚,眼看就要摔下去。

此时我感觉到有一双手猛地抓在我的后领之上,我被这么一勒,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好在这么一下我已经手脚并用稳了下来,这才不至于摔伤。我一边揉着喉咙一边抬头看,拉我这一把的人正是夏侯雪。她什么也没说,已经跑到了我的前边,回身纤手一伸之下我顿时会意,我站起身来没有并没说一句话,甚至片刻都不喘息,只是抬腿继续猛跑了起来。

身后的远处传来树干断裂的声响,我心中一冷,知道是那东西追上来了。

“快跑!不跑就没命了!”我觉得自己胸口就像要炸开一般,一声大吼之下众人更是没命的疯跑,我跑在众人的最后,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空气中一股膻腥越来越浓,沙沙声不绝于耳,我知道那是那东西穿过灌木长草的声响,约莫只有七十余步了。

我不断压制自己想要回头的心情,只是玩命的疯跑。跑到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眼前发黑之时,我突然感觉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前方的众人也停下了脚步。

什么情况?我的双腿依然在机械的迈动,此时却一脚踏空,整个人腾空飞了出去。

当我意识到自己掉下一个陡坡之时,我已经七荤八素地滚到坡底,看见树顶和微亮的天空正在胡乱的旋转着。

它真的没有追来。我花了半晌才爬起身,脑中却在庆幸。呼吸终于平缓,我看见其他人慢慢从二十余尺高的坡顶走了下来。还好这一路滚下没撞上什么树墩尖石,要不我老李真要折在这儿了。

“那是什么东西?”夏侯威站在一旁,朝熊沧问道。

“乌鲁。”他的回答干脆而简短

“什么?”夏侯威神色疑惑,似乎没有听清楚。

“乌鲁,森林中的神灵,先祖的化身,保护着此地的山川树木。”熊沧黑布遮罩下的面目,看不清表情。我的目光再次触碰到了他纯黑色衣衫上的白色图案,心中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终于能够喘一口气。我解下腰间的水囊猛灌几口,顺便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林子和之前微微有些不同。树木基本都已经枯死,粗大的藤蔓盘曲而上,远远看去,倒好像一树苍郁一般。枯木之间的地面上稀稀拉拉的生长着一些杂草蕨类,放眼望去好似得了秃病的人一般。半人高的土堆在草间分外醒目,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味,我揉了揉鼻子,走向一个土堆,想看个究竟。

其余的人正在一旁检查全身的装备,刚才一阵疯跑也不知失落了什么,有没有受伤。不过还好,似乎就遗失了一把短弓和几柄苗刀,粮食和水都在。

我随手捡起脚边的一根枯枝,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那土堆是由细细的泥土堆积而成,强烈的预感告诉我,里面肯定埋着些什么东西。我轻轻地把枯枝插进去半尺,只感觉松软无比。便又用力一送横起一拉,小半个土堆顿时被我搅塌,此时只见一个圆滚滚的白色事物从土堆里露出大半,又骨碌骨碌地滚到一旁的草丛里去了。

我啊了一声,那居然是一个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