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蠱?”其餘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奇道。夏侯雪不再開口,只是自顧自的朝一旁走去。我心中疑問頗多,這丫頭看上去細皮嫩肉好似大家閨秀,沒想到也是個行家。剛才若不是她出言提醒,也許在場所有人都變成那詭怪的爬屍了。

本想再問點什麼,卻看她不理不睬的寒氣襲人。我不禁有些惱怒,倒斗的時候最忌各自為政,這人應該是老手無疑,卻全然不見老手般的穩重。

我走過去,從後面拍了拍她的肩頭,準備跟她說清楚,既然入了我的隊,那就得服我的管。不想那丫頭猛的一轉頭,黛黑的長髮拂過我的面門,我再一看,一把閃爍着寒光的修羅刺已經橫在我頸間。那丫頭的眼神里滿是殺意,如果她現在就這麼劃開我的喉嚨,我也一定不會意外。“你...幹什麼?”我有些結巴,片刻之後才覺得背脊發冷,再一看,那丫頭收回了雙刺,刺尖上赫然掛着一條手指粗細的烏蠶!料想一定是之前藏在我衣衫間的蠱蟲,想起那蟲子差點鑽進我的口鼻,我的腹中就一陣翻江倒海。

丫頭嘴角一彎,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是不是欠我兩條命了?”

我吞了一口唾沫,一瞬間覺得蠱蟲似乎都沒有眼前這個女子可怕。

走南不走北,走東不走西。這是我們自己定下的規矩,意思是遇上了岔口或者像現在這樣,盜洞直接打在了墓道里,只往東和南走。至於為什麼,這得問老白了。

小蕭從背囊里拿出司南,銅勺一樣的物件在墓道的地板上晃晃悠悠轉了幾圈,指出了方向。“這邊。”我說道。還好,不是剛才爬屍消失的方向。我心中有一絲僥倖,手中的長槍從中一扭拆成了雙兵別在腰間。“走,金山銀山等着我們。”

其實我也就這麼說說而已,明器是咱這行幹活的動力,這句話圖個彩頭,只為了壯膽提興緻。不過我看那幾個地鼠門小廝篩糠一般的身子,就知道之前的話根本沒啥作用。

“慢着。”說話的是小蕭。他從背後的天工百寶箱里拿出了三個做工精緻的木甲人。那木甲人有手有腳,機括轉動之下,木甲人腹中似乎滴滴嗒嗒運轉起來,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木甲人開道,我們相隔十尺慢慢跟隨着。這樣即使有機關觸發,也不至於中招。

“果然名不虛傳...”荊離居然開口讚揚起來。不過我對這個人依舊沒有好感,只是注視着前方的動靜。

木甲人運轉的滴嗒聲,眾人小心翼翼的喘息,和尚兀自的罵咧聲,四下反倒更顯安靜。

大約走了三十步,陽燧的光焰里,前方的墓道似乎改變了方向。若說現在腳下的路是朝着正東而去的,那麼墓道在前頭就轉為了東北。

漢末的墓葬,一般為南北走向,中軸為神道,配室主室正在這條中軸上;東西各有耳室對應。總而言之,這往東北方向延伸的墓道讓我疑竇叢生:這到底是個什麼墓?

“老白,你說你剛才...發現了什麼?”我低聲開口道。

“嗯,不錯。我發現那些畫像磚雖然看似雜亂,卻大有學問。”他清了清嗓子。“畫像磚組成的圖案,是陽—陰—陽,正是八卦中的離卦。”

“八卦?”我奇道。

“離主火,為南方。若那看似離卦的圖案確是依據八卦之像所築,也就是說,那確是離卦,那麼可以推斷盜洞之處正是此墓的正南位無誤。”老白像私塾先生一樣慢條斯理的說著。

此刻的我們已經在機關人開路之下走過了那個轉折,我們現在面對的方向是東北。大約走了八九十步,老白停下了腳步,示意我向一旁的墓牆看去。

陽燧的冷光里,我看見那些破敗的畫像磚隱隱約約構成了三條橫線。周易之理我並非一竅不通,我有些吃力的辨別著那些圖案,喃喃道:“陽—陽—陰...”

老白面色凝重。“陽—陽—陰,正是東南位巽卦的卦象...”

“既然是八卦,那...又如何?”我隨口問道。

“這個墓,不簡單。”老白低聲說道。

和尚一直在罵罵咧咧,似乎對於地鼠門的欺騙一直耿耿於懷。斗里的空氣有些渾濁,和尚噴嚏連連,不時還吐幾口唾沫。他一直這樣,不過大大咧咧的人一般沒有什麼心眼,我也就隨他去了。

又走了大概二十步,只聽和尚一口痰吐出去,我只覺得後頸一涼,頓時無名火起。下意識的摸過去,觸到手指的儘是黏糊之感,大爺的和尚,唾沫吐你老子頭上了。

“和尚你瞎吐什麼?”我幾乎是怒喝出來,一旁本已經嚇得如同雞仔一般的地鼠門小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一臉的驚恐縮成一團。

沒想到和尚一臉的無辜,望着我說道:“沒、我沒吐你啊。我都往地上吐的啊。”

我心說放屁,難道我後脖子上的痰是我自己吐的。我手一攤,沒好氣的說:“你自己看!”

“老李,啥時候傷的?”小蕭突然看着我,驚道。“傷?沒有啊?”我下意識的回答,同時心中一凜,難道自己真傷了還沒發現?一瞬間在腦海里努力搜尋之前的記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受傷的可能。

“那,這血是怎麼回事?”和尚指着我的手掌。

只見我攤開的手掌上赫然有一些黏糊的黑色液體,淡淡的腥味告訴我,那是血!

血?可是我並沒有受傷啊。

人群中突然沉寂下來,然後彷彿被一道閃電劈中,眾人猛地抬起頭——

只見三人高的墓道穹頂之上,密密麻麻的爬着數十個“人”!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用爬字來形容。但那些“人”如同巨大的守宮一樣趴在墓頂,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都不是活人。陽燧的光很勉強的照亮了他們的面龐,我看見一隻蠱蟲從一個“人”空洞的眼窩裡爬出,又迅速的鑽進了耳中!

那些人全身暗色,好似死去多年的乾屍一般;有幾個卻穿着衣衫,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地鼠門弟子的打扮。濃黑的血液從他們的口鼻流出,滴在地上!難道死去的地鼠門人,都變成了這樣的怪物?

我渾身頓時炸起了毛,下意識的大吼一聲,長槍拆成的雙兵已然在手。人群頓時亂成一團,倒掛在頭頂的屍怪怪叫數聲一躍而下。我看見一個地鼠門小廝被三隻屍怪生生按倒,那怪物似乎力氣驚人,撕扯之下竟然把活人生生撕成了幾塊。我看見那半節上身血濺腸流的慘狀,寒毛頓時立了起來。

和尚掏出三根短棍迅速組合成一根長棍,勁風一起,一棍沉沉的砸在一隻屍怪的天靈蓋上。這一下力道極狠,那怪物登時被砸斷了頸骨,首級就這麼掛在胸前;和尚以為解決了一個,轉身揮棍向著另外一個揮去,不想那被砸斷脖頸的怪物依然屹立不倒,依舊張牙舞爪的向著和尚衝來。

我離和尚有些遠,此時只能大喊。不等我喊出聲,只見青鋒一閃,一道刃氣把那屍怪從中斬斷。斷成兩截的軀體還在兀自抽搐,卻再也不能傷人了。

揮劍的是老白。沒有時間讚歎他的純陽劍法,兩隻屍怪已經把我糾纏住,我必須解決它們。

而我只是一瞥,卻看見了讓自己全身發麻的一幕。

那具被斬斷的屍體斷口處居然源源不斷的爬出無數黑蟲,彷彿捨棄破舊的房捨去尋找新的宿主,而他們的目標,正是我們這些活人!當下的境況,屏住呼吸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怎樣才能治住這些蠱蟲?

我又下意識的看着身旁的夏侯雪,讓我吃驚的是,居然沒有一個屍怪攻擊她!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