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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只觉得那片云已经不能称之为“云”了。乌黑的漩流汇集成江海一般的波涛,就好像一条涨满黑水的大河倒吊在我们头顶的天穹之上,之前的乌云虽然厚,但不至于完全遮蔽阳光,而现在,四周黑得不见五指,那种感觉很难描绘,以我当时的感觉来说,就好比此刻并不在华山之上,而是又回到了漆黑幽深的地底。

那些嗡嗡声越来越响,渐渐覆盖了天边的雷声,可见其势之大。我又担忧起来,如果是这样的黑天,想要翻过险峻的华山雪峰去寻找传说中的镇岳宫,可谓是痴人说梦。

老白曾在闲聊的时候和我们讲起,从古至今,有那么多修道寻仙者选择华山,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华山是座灵山,但灵在何处,又不是几句话,或是随意思忖能够悟得的。至于眼前的异象和华山之所以成为灵山的原有有何干系,或是与那神秘的腊月二十四是否有什么关联,都是我不敢断言的。

“这是华山还是地府啊?我看等会就有小鬼从那忘川河里爬出来索我们的命了,待我遇上那孟婆,我得跟她讲个明白,老板娘,贫僧不喝肉汤啊。”

和尚的贫嘴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的。他声音很大,几乎是扯着嗓子吼的,云里的嗡嗡声太大了,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听到他说话。

我心说和尚这厮参的什么佛法,忘川河奈何桥,那都是道人口中的幽冥地府,你个和尚不是该去你的西天吗?虽然头顶上顶着这么大一片诡异的怪云,但到此刻还没见什么危险,料想也不会有大碍。我吼了一声:“哥几个,上亮子,赶路了。”

我随手摸到了腰间的火折子,刚想把它吹亮,却听老白吼了一声“不要妄动!”

才吹了一口,火折子里的火星就被吹亮了,呼的一下燃成了明火。火光映亮三人的脸,都是无法名状的疑惑神色。只有老白一脸惊愕,随即听他大吼:“老李,快熄了!”

也就是在火光亮起的同一时刻,我听见那嗡嗡声突然一下近了许多,就好像什么东西正朝着我们冲来!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又惹事了,赶忙甩手把火折子扔了出去,东西才脱手,我只觉得一股怪力狠狠地撞在我背上,我一下就给推的往前趴了下去。不同于曾经被野猪撞倒的感觉,那情形就好像有人用布袋子装满一袋碎石,然后狠狠地甩在我背上。

嗡嗡声就在耳边,这次我听的分明,那明明就是蚊蝥蝇虫扇动翅膀的声音,原来那团浓的化不开的黑云,是一大群飞虫集合成的!

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耳朵上蝇虫噬咬的疼痛阵阵钻心,我赶忙用手一通乱抚,手上也立刻感到了刺痛。此时有人一把将我拉了起来,四周嗡嗡嗡的太吵,也没听清他在喊什么,不知道是谁。

一阵刺鼻的气味突然弥漫开来,余光里身侧十多步外突然火光大作。这时头上的刺痛一下少了很多,我这才有一丝空暇往那边眺去,只见一颗老松在烈火中熊熊燃烧,围绕在我们身边的虫群一下子就往那边飞了过去,这一下我看了个真切,那些虫子已经不能用“多”来形容了,密密麻麻的成了一片黑雾,火光竟然生生被遮去了大半。借着火光我站起身,也没空闲去管刚才发生了什么,急忙和众人一同拔腿就逃。

冷光一亮,和尚同老白摸出了阳燧照明。我们也顾不得脚下乱石嶙峋刺脚,翻过了一道山崩形成的乱石沟,钻进了一片长着古松和灌木的林子,回望刚才的地方,隐隐还有一点火光,这一顿亡命的乱奔,大概跑出去两里有余了。

我大口喘着气,回想起之前那股熟悉的气味,不禁朝着身上嗅了两嗅,顿时只觉得鼻内如同火燎,打了几个大喷嚏,差点没站稳。

“那是硫磺混着驱虫的草药粉调成的,刚才危急,我只好洒得大家全身都是了…李大哥,没有伤到你的眼睛吧?”原来是小萧兄弟急中生智,我连忙摆手说无妨,多亏了这万花谷的驱虫药了。

“果然如此,飞虫大多嗜热嗜光,还好阳燧是冷光。”老白平了平气息,望着狼狈的众人说道:“各位,没有大碍吧?”

刚才一路狂奔没有在意,听老白这么一说,我才觉得整个脑袋连着双手,都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小萧拿出了专治蚊叮虫咬的药膏,我疼痛难耐,抠出一坨就抹。那药膏涂上去凉飕飕的,疼痛顿时少了很多,但山风一吹,我冷的直打哆嗦。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被叮了几下,但跟我比起来就根本不算什么了。和尚讥笑我,说我一脑袋头发也没见多有用,一边摸着自己的大光头洋洋得意。

小萧摇了摇头,略显得丧气。“刚才一急,拿出火油就朝着那边的大树扔了过去,忙乱中装火油的布袋也失落了。”他无奈的笑了笑。“火折子和火油都丢了。”

我忙宽慰他,你这一急中生智保住了咱五个人的命,人命在,就什么都不亏。

“这些飞虫的异动,看来和我们要去的地方有莫大的干系。只是我不明白,古时的修道之人…难道真的有改变天象操控虫兽的力量?”叶落寻说道。

“驯兽之道自古有之,这点无需质疑。只是这些飞虫并不像有人饲喂,且按常理而言,镇岳宫是千年之前的事,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真是那群修道之人所为…真是无法捉摸。”老白继而道。“至于天象,就不是吾辈能参悟的了。”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群人,现在还在,还活在华山连绵群山中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我吸了一口冷气,这群人,难道真的是不死的仙人吗?还是,妖人?

另外,老白还提出了一点疑问。虫子冬天一般都是蛰伏的,而且大多数都活不过冬天。华山的冬季,居然还有这么多飞虫,这也是令人疑惑的一点。不过疑惑归疑惑,那确实是存在的,头上的包还隐隐作疼,刚才的虫群不是假的。

和尚说那些虫子一道从山里飞出来,顶着这么个大冷天,肯定是过鹊桥会的,完事了飞回山里生小虫子,我们就是触了霉头,撞上了。

说罢他想找个树干靠着休息一下,脚一不小心踢翻了一块石头,冷光中只见一条黑色的东西嗖的一声溜了出来,就好像一条受惊的小蛇一般。

和尚一愣,继而一脚就踏了过去,一下就踩住了。他颇是高兴,说蛇肉他最喜欢,谁都别跟他抢,却又见他脸一沉,嘟囔道:“像是踩碎了什么壳子…不像是蛇啊。”

说着他俯身去拾,手上捏着一条一尺长的东西,站起身来。我们都往那看去,不禁又是一惊。那分明就是一条通体玄黑的蜈蚣,前面一段已经被和尚踩烂死透了,就算有毒也不会威胁到众人了。但让我们惊愕的不是它的个头,而是那蜈蚣从头开始第三节的地方,长着三对蝉翼一般的透明翼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