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我說你怎麼跟和尚一樣冒失,居然敢如此對待崩山走石的機關火雷,要是其中一個耐不住摔打一下爆炸了,咱兄弟四個立馬一起去見閻王。小蕭笑着說我太過緊張了,這次的機關雷經過他的改良,引信上多了一層保護,使用之前需要拔出紫銅雷引中石墨製成的短柱方能引爆,除此之外,機關雷是決計不會無端爆炸的。

我聽了才稍許寬心。

老白說天色不早,今天一天跋涉勞頓,還是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他會去找葉落尋定下接下來的安排。小蕭聽說當年白為霜是在藏書閣尋到關於鎮岳宮的記載的,於是準備第二天去藏書閣一覽,看能不能再找到些許蛛絲馬跡。我打算親自爬一爬那蓮蕊峰,了解一下具體情況,也算是踩個點了。

這一覺睡的很踏實,也不知道是我的確太累了,亦或是兄弟幾個再次聚首,讓我倍感安穩,總之一夜無夢,就這麼睡到了拂曉。

雪停了,我推開南窗,清新的晨風灌將進來,人卻絲毫不覺得冷風刺骨,反而那股涼意讓人舒暢無比,一下就從朦朦朧朧的睡意里清醒過來。

窗外松柏負雪,銀裝素裹。再往遠看,群山雲起,晨霧繚繞,真真稱得上人間仙境。

環視四周,發現我並不是最早醒來的。老白打坐於床,雙手捏決,手背貼於膝上,他微閉雙目,呼吸悠長而沉穩,我知道他是在行吐納之術。曾聽他說過,道家講究天人合一陰陽協調,道門習武之人於每日辰時必行吐納之術,只為調和人體之內的清濁之氣,以求強身健體,固體培元之功效。看來離開純陽宮這麼久了,老白依然保留着這個習慣。

小蕭的床空着,大概已經前往藏書閣去了。

和尚已經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吹着豬嚎一般的鼾聲,那聲音居然和老白的一吐一納節拍吻合,聽上去平添許多詼諧之感。

我沒有再穿藏劍門人的衣衫,而是換上了自帶的冬衣大襖,僅佩一枚藏劍腰牌以防萬一。此時我才注意到房中的書桌上不知誰人放了一些茶點,大概是純陽宮為來客準備的早膳。我隨意拿了兩個饅頭,就着清茶三口兩口吃下,準備出門。

從下榻的廂房往南經過太極廣場,再西行傳過兩儀門,前邊就是掌門所在的純陽宮正殿了。只是我此時的身份實在不宜拜訪什麼李掌門,沒什麼想法,我路過純陽殿向北,前面不遠有一段依山而建的古棧道,過了棧道就是少有人跡的山林了,也正是前往蓮蕊峰的唯一通路。

一路而來,只覺得純陽宮這麼個道家清修之地突然熱鬧了許多,各門各派的門人弟子三五成群在純陽宮中遊覽,給這雪白一色的地方平添了許多斑斕。七秀坊的女俠們雖然身着厚厚的冬衣,卻依舊不難看出她們婀娜的身段,只是聽說七秀坊的女子皆是仇男之人,我才打消了上去寒暄的想法。

以武會友,釋道不兩立的說法在此刻已經被拋在九霄雲外,我看見三四名少林武僧正和幾名純陽弟子談笑風生,是論武還是論道,我就無從得知了。

還有許多我看不出來頭的人,大概是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亦或是上山祈願的香客。只是明明行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心中還是有些隱隱的心憂,也不知從何而來。

從廂房走到棧道,大約花費了我半個時辰。途中我幾番抬頭,卻只見到純陽宮外雲霧繚繞,本該是蓮蕊峰的地方此刻一片迷濛,什麼也看不見。

棧道雖然古老,卻依然堅固,踏足上去吱吱作響,但承受我一人的體重仍綽綽有餘。想起之前的蜀中之行,蜀道雖險,但可以窺見其底;而這深不見底的華山深淵卻是讓人從心底生出一種畏懼,繚繞的雲氣之下不知何處,彷彿九幽之黃泉,那種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可怕的。

棧道不過百步且一路往上,行到那一頭我再回望純陽宮已經難以看見,山間不曉得何時被瀰漫的霧氣籠罩,身後的棧道似乎從雲中鋪展而來,看不清來路。

相反前路倒是突然明朗。山風吹開霧氣,正前方一座壁立千仞的高峰披着霞光巍然矗立,山間氤氳的水汽在日光的照射下呈現出飄忽不定的紫色。絕壁之上,松柏橫長旁出,如盤虯卧龍一般古意盎然,伴隨着山中升起的紫色霞光,真是如夢如幻。我心道這難得一見的華山紫霞居然就這麼被我誤打誤撞的碰上了,也算我命中該飽此眼福。

腳下的路漸漸變得荒蕪,起先還是碎石鋪就,此時腳下已是白雪覆蓋的泥路了。之前的路面鋪滿黑色石塊,看來是前人有意為之,因為如此一來覆蓋在路面的積雪融化較快,這樣就很容易在雪地里認出路來。現在腳下的路雖然只是泥路,但好在泥土已經被人踩踏多年,堅實無比,再也長不出草,在長草齊膝的四野中認出一條從不長草的路也並非難事,只是那些鋪蓋在路上的積雪讓這一路很是費勁。

以前是望山跑死馬,現在是望山爬斷腿。行了半個時辰,不想駐足一抬頭,那山還是那麼遠,我不禁有些泄氣。雖然如此,但我能明顯感到腳下的路正越來越陡,身上的汗也越出越多。我數次停下來休息,渴了就抹一把積雪放進嘴裡,冰涼的雪水滑過喉嚨,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終於,腳下的路變成了開鑿在山體之上,的半尺寬的石階。我再次抬頭,頭頂的高峰之上天光耀眼,松柏背陽的影子卻顯得那麼詭異,心中隱隱的不安又再次泛起。

我告訴自己想多了,但我看見前方覆雪的石階上一串清晰的腳印之時,還是愣了一愣。那腳印方向向前,而且並沒有向下的腳印。加之那些腳印清晰無比,想到大雪剛停,也就是說,雪停之後有人從這裡上山,而且,他還在山上沒有下來。

突然覺得自己孤身一人踩點是多麼不明智的事。我猶豫了片刻,腦海中閃過許多片段,但最後還是決定一探究竟。

雖然不知是敵是友,但我還是橫了橫心,摸了摸腰間的短刀。

若說之前還有一絲遊覽的閑情,此刻心中卻只剩下大戰之前的警覺。一心想着前方不知是何人,我一步步拾階而上,也不覺得有多久多累,石階窮盡,此刻的立足之處,是半山腰上的一片空坪。遠遠沒到頂峰,但是已經沒有路可走。前方立着一塊大石,上書八字:“路由此止,道由心生”。

大石後邊是一條山澗,由近往遠,皆是連綿不絕的群峰,一眼望去還真有點神似相互簇擁的花瓣一般,那一定就是蓮花峰其餘的三十五座山峰了。沒有山霧的阻擋,這一切我看得很清楚,只是那看不到邊際的雄偉山峰給人一種無形的威懾,在天地面前,人連螻蟻都不如。

我向前行,走到蓮蕊坪正中,突然聽見不遠處響起了幾句人聲。我猛地想起有人在我之前已經有人上山,我一凜,頓時放輕了腳步,右手已經摸在了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