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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怎么跟和尚一样冒失,居然敢如此对待崩山走石的机关火雷,要是其中一个耐不住摔打一下爆炸了,咱兄弟四个立马一起去见阎王。小萧笑着说我太过紧张了,这次的机关雷经过他的改良,引信上多了一层保护,使用之前需要拔出紫铜雷引中石墨制成的短柱方能引爆,除此之外,机关雷是决计不会无端爆炸的。

我听了才稍许宽心。

老白说天色不早,今天一天跋涉劳顿,还是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他会去找叶落寻定下接下来的安排。小萧听说当年白为霜是在藏书阁寻到关于镇岳宫的记载的,于是准备第二天去藏书阁一览,看能不能再找到些许蛛丝马迹。我打算亲自爬一爬那莲蕊峰,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也算是踩个点了。

这一觉睡的很踏实,也不知道是我的确太累了,亦或是兄弟几个再次聚首,让我倍感安稳,总之一夜无梦,就这么睡到了拂晓。

雪停了,我推开南窗,清新的晨风灌将进来,人却丝毫不觉得冷风刺骨,反而那股凉意让人舒畅无比,一下就从朦朦胧胧的睡意里清醒过来。

窗外松柏负雪,银装素裹。再往远看,群山云起,晨雾缭绕,真真称得上人间仙境。

环视四周,发现我并不是最早醒来的。老白打坐于床,双手捏决,手背贴于膝上,他微闭双目,呼吸悠长而沉稳,我知道他是在行吐纳之术。曾听他说过,道家讲究天人合一阴阳协调,道门习武之人于每日辰时必行吐纳之术,只为调和人体之内的清浊之气,以求强身健体,固体培元之功效。看来离开纯阳宫这么久了,老白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

小萧的床空着,大概已经前往藏书阁去了。

和尚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吹着猪嚎一般的鼾声,那声音居然和老白的一吐一纳节拍吻合,听上去平添许多诙谐之感。

我没有再穿藏剑门人的衣衫,而是换上了自带的冬衣大袄,仅佩一枚藏剑腰牌以防万一。此时我才注意到房中的书桌上不知谁人放了一些茶点,大概是纯阳宫为来客准备的早膳。我随意拿了两个馒头,就着清茶三口两口吃下,准备出门。

从下榻的厢房往南经过太极广场,再西行传过两仪门,前边就是掌门所在的纯阳宫正殿了。只是我此时的身份实在不宜拜访什么李掌门,没什么想法,我路过纯阳殿向北,前面不远有一段依山而建的古栈道,过了栈道就是少有人迹的山林了,也正是前往莲蕊峰的唯一通路。

一路而来,只觉得纯阳宫这么个道家清修之地突然热闹了许多,各门各派的门人弟子三五成群在纯阳宫中游览,给这雪白一色的地方平添了许多斑斓。七秀坊的女侠们虽然身着厚厚的冬衣,却依旧不难看出她们婀娜的身段,只是听说七秀坊的女子皆是仇男之人,我才打消了上去寒暄的想法。

以武会友,释道不两立的说法在此刻已经被抛在九霄云外,我看见三四名少林武僧正和几名纯阳弟子谈笑风生,是论武还是论道,我就无从得知了。

还有许多我看不出来头的人,大概是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亦或是上山祈愿的香客。只是明明行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心忧,也不知从何而来。

从厢房走到栈道,大约花费了我半个时辰。途中我几番抬头,却只见到纯阳宫外云雾缭绕,本该是莲蕊峰的地方此刻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见。

栈道虽然古老,却依然坚固,踏足上去吱吱作响,但承受我一人的体重仍绰绰有余。想起之前的蜀中之行,蜀道虽险,但可以窥见其底;而这深不见底的华山深渊却是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畏惧,缭绕的云气之下不知何处,仿佛九幽之黄泉,那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栈道不过百步且一路往上,行到那一头我再回望纯阳宫已经难以看见,山间不晓得何时被弥漫的雾气笼罩,身后的栈道似乎从云中铺展而来,看不清来路。

相反前路倒是突然明朗。山风吹开雾气,正前方一座壁立千仞的高峰披着霞光巍然矗立,山间氤氲的水汽在日光的照射下呈现出飘忽不定的紫色。绝壁之上,松柏横长旁出,如盘虬卧龙一般古意盎然,伴随着山中升起的紫色霞光,真是如梦如幻。我心道这难得一见的华山紫霞居然就这么被我误打误撞的碰上了,也算我命中该饱此眼福。

脚下的路渐渐变得荒芜,起先还是碎石铺就,此时脚下已是白雪覆盖的泥路了。之前的路面铺满黑色石块,看来是前人有意为之,因为如此一来覆盖在路面的积雪融化较快,这样就很容易在雪地里认出路来。现在脚下的路虽然只是泥路,但好在泥土已经被人踩踏多年,坚实无比,再也长不出草,在长草齐膝的四野中认出一条从不长草的路也并非难事,只是那些铺盖在路上的积雪让这一路很是费劲。

以前是望山跑死马,现在是望山爬断腿。行了半个时辰,不想驻足一抬头,那山还是那么远,我不禁有些泄气。虽然如此,但我能明显感到脚下的路正越来越陡,身上的汗也越出越多。我数次停下来休息,渴了就抹一把积雪放进嘴里,冰凉的雪水滑过喉咙,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终于,脚下的路变成了开凿在山体之上,的半尺宽的石阶。我再次抬头,头顶的高峰之上天光耀眼,松柏背阳的影子却显得那么诡异,心中隐隐的不安又再次泛起。

我告诉自己想多了,但我看见前方覆雪的石阶上一串清晰的脚印之时,还是愣了一愣。那脚印方向向前,而且并没有向下的脚印。加之那些脚印清晰无比,想到大雪刚停,也就是说,雪停之后有人从这里上山,而且,他还在山上没有下来。

突然觉得自己孤身一人踩点是多么不明智的事。我犹豫了片刻,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但最后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我还是横了横心,摸了摸腰间的短刀。

若说之前还有一丝游览的闲情,此刻心中却只剩下大战之前的警觉。一心想着前方不知是何人,我一步步拾阶而上,也不觉得有多久多累,石阶穷尽,此刻的立足之处,是半山腰上的一片空坪。远远没到顶峰,但是已经没有路可走。前方立着一块大石,上书八字:“路由此止,道由心生”。

大石后边是一条山涧,由近往远,皆是连绵不绝的群峰,一眼望去还真有点神似相互簇拥的花瓣一般,那一定就是莲花峰其余的三十五座山峰了。没有山雾的阻挡,这一切我看得很清楚,只是那看不到边际的雄伟山峰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在天地面前,人连蝼蚁都不如。

我向前行,走到莲蕊坪正中,突然听见不远处响起了几句人声。我猛地想起有人在我之前已经有人上山,我一凛,顿时放轻了脚步,右手已经摸在了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