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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市最好的地段,就是瞿家老宅所在的升榮街,毗鄰市府,緊挨着巡捕房,治安良好,豪門大戶眾多,離登州大學也只隔了一條馬路,步行二十分鐘左右就能到。

除了最近這段時日,晚上的時候燈光太亮,還很嘈雜,對老年人不大友好以外,就沒別的毛病。

既然地段好,房價自然也是非常高。

沈鴻看着自己的房子,這房子真好,又寬敞,又明亮,還有個大大的花園,雖然不能和他在瞿家的住所相比,但也差不太多。

“快走,快走!”

他踉踉蹌蹌地被推出門,身體一軟,跌在牆上,撞得額頭生疼。

一顆心被撕扯着,疼得厲害。

“我的房子!”

為什麼會這樣?

討債公司來向他討債,出版社要他賠償損失,所有人都在逼迫他,他的房子被第一個收走,添置的傢具全被賣掉,一件不留,就連他的衣服,他的皮鞋,他的手錶,全數讓討債的給奪走。

就這樣,他連本帶利還欠了一千八百塊錢。

這段時間,他的開銷實在太大,吃要吃最好的,用要用最好的,和人交際,和女孩子‘約會’,無不是大手筆。

那時他不在意,一點小錢,他轉頭就能十倍百倍地再給賺回來。

只靠那一本書,就足夠讓他吃喝不愁,在登州市過上富貴無比的生活。

可現在,債務像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他的頭上,讓他絕望。

“小子,我們老闆是好人,心慈手軟,所以只讓你趕緊還錢,沒想把你怎麼樣,要我說,就你這樣的混賬東西,哪裡有本事還上,還不如把你弄到黑煤窯里幹活,好歹還能有點希望,聽着,就按你說的,一個月後你再還不上,就別怪咱哥們心狠手辣。”

“還有,你要是想跑,那就試試,老子到巴不得呢。”

目送這一群混混大跨步地離開,沈鴻暗自咬牙,他不甘心!

老天爺給了他第二次人生,他有別人都沒有的際遇,難道,就是要讓他再吃一次苦,再受一次罪?

他不甘心,也不相信。

能寫一本書,他就能寫第二本,他就不信了,難道所有的……都能提前那麼久就開始寫作?

沈鴻這般想着,一時到收斂起絕望的情緒,避開人群,躲躲閃閃地找了個小旅館住下,又拿隨身攜帶的一點錢買了筆墨紙硯,揮毫潑墨。

他連夜寫了一篇短篇《銅雀》,這篇當年連載的時候,他就挺喜歡,雖然不可能記住全部,可主要情節到還知道。

論文筆,沈鴻對自己還是頗有些信心。他讀書那麼多年,寫篇文章又有何難?要不是為了更保險些,他全靠自己也能成名成家!

匆匆寫完稿子,沈鴻想了想,自己沒露面,換了個筆名,叫逆命,直接拿信封裝了,郵寄去一家小出版社。

他如今可不敢再和登州出版社合作,那些編輯們根本就不講情義。

事情沒發生之前,那些人個個客客氣氣,可一出事,都對他口誅筆伐,完全不顧曾經的交情。

只是這篇一寄出去,就石沉大海。

沈鴻等得心焦的不行。

事實上,瞿正一早讓人盯着這貨,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瞿家人眼裡,他前腳寄稿子,後腳瞿家的電話就打到了那出版社社長的辦公室。

一連等了將近半月,在這期間,沈鴻也沒幹等着,連續寫了好幾個短篇,奈何都沒有迴音。

他身上的錢全部花完了。

沈鴻甚至不得不拉下臉面去求以前喜歡他的那些書迷們,希望能借一點錢。

最後也只有薛麗還肯半信半疑地相信他,認同他這一切都是瞿家在報復他的說法,把自己的首飾給了他好幾樣。

薛家的人一發現,就連忙又把孩子關了起來。

薛麗今年這都是第三次被禁足,比她前頭十八年受到的懲罰還要多。

混到這份上,沈鴻是真沒了法子,他甚至打抄了一篇以前看過的,他本不屑於寫的艷情。

對這類,他到是記得好幾篇。

本來以為多少能賺一些快錢,沒想到連這樣的,他都賣不出去。

沈鴻並不傻,到了這份上他心裡已然明白,肯定是有人不想讓他好過。

“該死!”

沈鴻默默轉頭,看了一眼櫥窗上反映的自己的影子。

頭髮亂蓬蓬,一臉沒有刮乾淨的鬍渣,衣服皺皺巴巴,袖子上沾了墨漬,整個人就像生活落魄的窮書生,窮書生多少還能有些精氣神,他卻連精氣神都快耗乾淨了。

“不能這麼下去。”

沈鴻發現,他心底深處竟然開始恨瞿小金。

明明自己打算一輩子憐愛那個姑娘,明明那應該是自己的賢內助,為什麼她竟然能狠心到這等地步。

沈鴻說服自己,不關瞿小金的事,這一切都是瞿家做的,是瞿家想害他。

但他都到了這個份上,瞿小金難道不知道?她就這般干看着,什麼都不做。

“懦弱,平庸,就和木頭一樣,小金還是老樣子,看來這輩子不會改了。”

沈鴻閉了閉眼,暗暗道。

他如果現在還和小金在一起,他是想救自己的妻子的,想讓自己的妻子去看外面的世界,看更美好一點的東西,學習做一個快活而自由的人。

偏偏瞿小金沒有這福氣。

“讓我想想。”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還欠着債,如果還不上錢,那些人絕對不會放過他。

“賺錢,賺錢……”

沈鴻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來一件事。

“股票!”

他前世當然沒有買過股票,對於這種金融方面的東西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他知道一件事,就在半個月後,登州長新紡織廠,因為設備老化,生產的布匹質量不佳,又被國外的洋布擠佔市場,而且老東家去世,新東家剛上任,發生繼承人糾紛,開了二十年的紡織廠瀕臨破產,股票大跌。

“我可以做空長新的股票,這事不難。”

他雖然不懂證券市場的那些事,可他上輩子有個做股票經紀的室友,總是聽他嘮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也了解一點點。

“足夠了。”

沈鴻想到自己的債主,腦子一轉,就又打起借貸的主意,這一回,不是借高利貸,而是說服債主和自己一起玩。

在這方面他還是有點底氣,對於未來的了解,就是他的籌碼,他完全有信心能說服那些人和自己合作。

……

“孟小爺,你是怎麼想起要投資紡織廠的?”

瞿正陪孟以非吃他特別不喜歡吃的麵條,他真不明白,麵條有什麼好吃的,還是這種湯湯水水的面,撈麵都比這個強些。

孟以非:“是比較一般。”

他的口味也不太適應這類有湯水的食物。

“說紡織廠,長新紡織廠放在二十年前,當時皇帝還在位,它成立的時候整個登州市商界都很轟動,畢竟是咱們市第一家用洋機器的紡織廠,相當的了不起,可現在,它已經不行了。”

普通老百姓們或許還不太清楚,但瞿正做這門生意,對登州當下的各廠子,公司都很了解,在他看來,長新已經走下坡路走了很多年。

“哪一天它宣布破產,我都不奇怪。”

孟以非揚眉,輕輕一笑:“內部消息,新式紡織機,出貨量大,速度快,可以各式各樣精美的花紋,還有天然染料配方,顏色鮮艷,水洗絕不掉色……總而言之,論技術,我們不光能贏那些洋紡織廠,染布廠,我們還遠勝之……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