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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叫人最痛苦的从来就不是死,而是叫人生不如死。林兰若以后的日子,该就是要这么过了。

“小狐狸这么说为师可是会伤心呢。”男子微凉的手指在她面颊上划过:“为师这么做,可都是在为你报仇。”

唐韵眯了眯眼,所以,怪我咯?!

明明是你自己想要扶植容时,见那人没有野心才用关泽秋来刺激他一下。之后又直接将林家给灭了门,叫容时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之后又故意留下林兰若,还不是因为皇宫里头还有个活生生的林皇后?

所以,林兰若便是用来恶心大家的。

这会子冠冕堂皇的说是为了给她报仇,真的没有问题。

“师父,还真是……谢谢您呢。”

乐正容休勾唇一笑:“不客气。”

唐韵:“……。”

有这么一个师父,好心塞!

“师父这么做,就不怕容时恨你?”

这几日的事情虽然桩桩件件都没有乐正容休的影子,唐韵却知道这里头绝对少不了乐正容休的推波助澜。只怕明白的人还不在少数。

容时从来就不是个愚蠢的人,愚蠢的人从来就不可能将一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他不过是重情义了些。

也就是因为重情义,如今才叫乐正容休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能不恨他?

“这个天下恨为师的人多了。”乐正容休淡淡说道:“真正聪明的人从来就不会被个人的情绪左右。”

他眸光渐渐沉了下去:“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只有利益,容时若是聪明人自然会知道面对乐正容休应该是个什么态度。

“徒儿只是还有些好奇,师父到底是怎么说服了容时能狠得下心对林家出手。”

“这个更简单。”乐正容休不在意的说道:“宫里头的女人只能依附着皇帝活着,若是有朝一日皇帝大行。她们的好日子便也要结束了。只除了一个人。”

“皇后?”唐韵眸色一动:“不对,是太后!”

乐正容休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赞许。

皇后和太后可不仅仅是一个字的差距。自古以来,皇后往往能当上太后。但,能做太后的可并不只有皇后。

还有一人,那便是皇帝的生母。

如今,南越的后宫里头还好端端的活着一个段皇贵妃。作为宠冠后宫的女人,容时没有野心,她能没有?

唐韵咂了咂嘴:“所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还得感谢容时。”乐正容休淡淡说着:“大约是怕他母妃遭了毒手,所以如今他将他娘给接到越王府里住着了。”

所以,跟段皇贵妃见面才会容易的多?突然好同情容时是怎么回事?

“你可要去见见林兰若?”

“不去。”唐韵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见的。”

的确没什么好见的,对于如今的林兰若来说,死了反而是最好的下场。

“依你。”乐正容休微微笑着:“等……。”

“呜呜~~~。”

乐正容休才说了一个字出来,四下里陡然间便被一阵巨大幽远的号角声给笼罩了。

夜色中,号角的声音传出极远,在这种将明未明的时候,听起来莫名的便叫人觉得有那么几分说不出的忧伤。

眼瞧着方才还懒洋洋没长骨头一般靠在唐韵身边的男子突然就绷直了身躯,毫无征兆的下了地。

“怎么了?”

唐韵多少惊了一下,眼看着他三两步走在了衣架边上一把扯过了披风。俨然是要出门。

“这个声音……。”乐正容休皱了皱眉:“是宫里召集皇子群臣紧急入宫的号令。”

唐韵眯了眯眼,这是什么意思?

“只怕……。”乐正容休酒色瞳仁中骤然幽深了起来,顷刻间便染上了血色深沉,叫人瞧的心惊。

“只怕……就是今夜了。”

“啊!”

唐韵突然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如今的南越皇储之位尚且悬而未决,除了皇帝临终传位,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够在深夜之中召集所有皇子和群臣入宫?

“师父也要去?”

“恩。”乐正容休手指顿了一顿:“有些话……我必须当面问问他。”

唐韵知道那是乐正容休的心结。

他表面上瞧上去似乎对万事万物都不在意,实际上骨子里头对自己没有见过面的母亲还是很有几分情义的。

如今,眼看着那个造成了他和他母亲一生悲剧的男人就要死了。

所以,他怎么都要替自己母亲讨回一个公道来。

“师父要小心。”唐韵见他手指紧紧攥着,便走上前替他将披风给整理好了。又给他重新拢好了头发,拿着玉冠固定好了。

“韵儿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恩。”乐正容休身子似乎僵硬了片刻,酒色瞳仁中暗黑的浓云渐渐化开了几分:“你先歇息。”

……

这一夜注定了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南越的历史将在这一夜彻底的改变。

唐韵哪里能够真正的睡着。

这么一等便直接等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宫里面的乐正容休半丝消息也无。容安的街道上从昨夜警报声响之后便一直进入了戒严。

往日里早已经热闹非凡的街道之上,除了往来巡逻的兵丁之外,几乎连半个人影都瞧不到。

唐韵并没有如乐正容休所说的那般在府里头等着,而是一直守在容安城里一座酒楼的包间里头。

“小姐还要在这里等多久?”秋晚瞧一眼坐在窗前动都没有动过一下的唐韵,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等到……。”唐韵眸色微动:“等到我师父平安回府。”

秋晚张了张嘴还准备说些什么,袖子一紧低头看去却是叫土魂给一把攥住了。眼看着土魂冲着她摇了摇头,秋晚便闭上了嘴,眼睛忍不住朝着酒楼窗外的街道瞧了一眼。

这个酒楼位置极高,唐韵所在的这个房间又在酒楼的最高层。从这个位置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南越皇宫的大门。

从昨夜国师大人进宫之后,小姐就一直守在这里。虽然她瞧上去比谁都要平静,但实际上,她心里头比谁都要担心的吧。

这么一等便又是半天,眼看着便又要到了暮色四合时候。

唐韵并没有等到从宫里出来的乐正容休,反而等到了肃穆而悲凉的钟声。钟声九响,不多不少,听在人的耳朵里头莫名的便觉得堵得慌。

而,酒楼下方的街道之上,突然就多了好些盔甲明亮的兵丁奔跑着从眼前一闪而逝。

端坐在窗前的唐韵却冷不丁的站了起来。

“小姐要去哪?”秋晚惊了一下,立刻朝着她走了过去。

“越王府。”

“……哪?”秋晚一愣,表示完全反应不过来。

“主子临走前吩咐过,说要小姐在家里等着。旁的事情不需要您操心,这会子主子尚深陷东宫,您贸然前往越王府怕不合适吧。”

唐韵清冷的眼眸朝着土魂瞧了过去,带着土魂往日里所不曾有过的凌厉。

“就是为了能让你主子早一些回来,越王府这一趟,我必须去!”

土魂眨了眨眼,却仍旧堵在房门口半点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唐韵素白的手指朝着街道下面指了指:“你没有看到下面的人么?”

“看到了。”

“一国帝都的街道之上,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频繁的军队调动?”

土魂突然沉默了下去。

唐韵皱着眉朝着皇宫的方向瞧了一眼,语声也渐渐低沉了起来。

“钟声九响,皇帝大行。这会子京城街道之上却出现频繁的军队调动,而且这些人分明便不是朝着宫里头去的。你以为他们会去了哪里?”

土魂略一沉吟:“也许他们不过是为了去维持京城的治安。”

“是么?”唐韵唇畔勾起一丝冷笑:“你若真是这么想的,便没有资格再做一个五魂卫的统领。”

素白的指尖在半空里滑过,指向虚空中的某一点。

“他们是从容安东南锦绣大街出来,而去的这个方向分明便是城西的钟鼎巷!”

土魂眸色微动,唐韵便叹了口气:“我知你对我师父忠心不二。如今的南越风声鹤唳,他叫我守在府里实际上是不希望我涉嫌其中。但……如今他身处险境,我若安享太平你觉得我还能够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么?”

土魂抬起了头,便听到女子清冷软糯的声音坚定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分青红皂白的只知道一味听命行事。那是愚忠!”

“小姐,咱们走吧。”

土魂再不犹豫,身子一闪将门口给让了出来。

“白羽。”唐韵清眸微闪:“传令雷言,钟鼎巷越王府速速会合。”

白羽湛蓝色的身躯站着没动,蔚蓝色的眼底之中分明没有半丝动容。

唐韵瞧他一眼,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告诉雷言,他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恩。”

耳边传来男子漠然的声音,下一刻那人的身躯便从窗口飘了出去。唐韵默默叹了口,白羽这性子也真真是……没谁了。

若不是确定她足够的安全,那人说什么也绝对不肯离开自己半步。

“属下也立刻吩咐魂部赶往越王府。”

“不必。”唐韵摇了摇头:“带着你的人去找金魂,务必确保宫里头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