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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蕭目中滿是敬佩,不僅是敬佩江凝雪觀察的細緻入微,更是敬佩單斌、高登等一眾雁北將軍,為破晉之女干計,甘願自墮聲名之舉。

「名聲二字,無論廟堂、江湖,許多人都珍之勝過生命,他們卻...」顧蕭瞧着手中密函,並未因高登連番算計自己而惱,反是開口讚歎。

隨即收斂心思,將密函鄭重交到江凝雪手中,還不曾開口,卻聽白衣已再開了口:「追蹤呂殘一事,就交給我與尺信大哥,除了取他性命,救下楊大哥,可還需我做什麼?」

「沒...沒了!」顧蕭一時語塞,自己想說的,江姑娘已替他說完。

望着白衣女子叮囑自己,顧蕭有些恍惚,似又瞧見了那碧衣倩影,可隨即卻又消散,收斂心神之時,又想起城中慕容嫵與小豆子,便開口道:「江姑娘,那慕容姑娘是咱們入慕容谷的關鍵。」

「她在何處?」

「城中雲香閣。」

江凝雪默默點頭,應下少年之請,正欲轉身離開,卻聽少年又開口:「江姑娘...」

江凝雪不解回首,見少年似欲言又止,過不片刻,還是拿定了心思開口:「那呂殘是知天境高手,雖他強運殘夢功,武境大跌...江姑娘切不可大意,若探得他的行蹤...」

「等你到了,再動手不遲...是與不是。」江凝雪只道少年是關心自己,唇角又不覺上揚,為了安少年之心,當即接過少年話來。

見少年遲滯模樣,江凝雪冰冷俏面難得露出些許笑意,打量着少年,見他滿面污濁,不由心疼起來,用生硬的關切語氣叮囑道。

「陣前對敵,不似江湖拚鬥,即便你破鏡謫仙,也敵不過千軍萬馬,凡事莫要逞強,若無力回天...保...保住性命,要記得,我還在等...我和尺信大哥還在等你。」

......

晨日已升霧漫漫,人生何處不匆匆。

顧蕭望着江姑娘二人縱馬離去的背影,隨即向南望去,喃喃道:「師父莫怪徒兒,只是雁北軍若有失,百姓們空又陷戰火荼毒,等徒兒助雁北軍退敵,定取下呂殘性命...」

定下心思,顧蕭翻身上馬,追尋早已不見蹤影的巡守軍而去...

——

子陽谷中,雁北大軍依山林依令下寨,連輸三陣已讓雁北軍士氣低落,此前去往雁北城軍例的各軍主將尚未返回,軍中亦無主將,此時的子陽谷軍帳中,雁北大營的偏將門,分坐兩列,吵的不可開交。

「這麼說來,鮑將軍是要將這連輸三陣之罪過,怪在我先鋒營頭上了?」先鋒營將領袁先滿臉不屑,捋須冷笑道。

左軍將領鮑雷本就性子火爆,被袁先冷言一嘲,當即怒懟回擊:「難道不是嗎?開戰前,某有無告誡袁將軍,晉軍此來,絕非如先前一般,隨意擾境,我等當謹慎對待,最好堅守不出,等到諸位將軍歸營...不知是哪位將軍執意出營迎敵,折了這麼多人馬不說,現將我軍至於這進退兩難之地,又該如何?」

「哼,出兵迎敵之時,為何不見鮑將軍如此義正言辭...現在卻來放這馬後炮?」袁先卻不急不緩,穩坐釣魚台。

鮑雷火冒三丈,赫然起身,怒斥袁先道:「匹夫,你說誰是馬後炮?」

一挑眉,袁先手按腰間佩刀爭鋒而起,毫不退讓:「怎麼著,還想動手不成?」

「唰——」

抽出腰間軍刀,鮑雷跳將而起,衝著袁先叱道:「早聞先鋒營一直瞧不上咱左軍,鮑某早就想領教袁將軍高招,今日正好...」

袁先亦不懼他,抽刀在手,依舊是一副冷笑嘲諷之色:「行啊,平日里總是我先鋒營衝鋒在前,你左軍不過是包抄撿漏,今日

便讓你這匹夫見識見識我先鋒營男兒血性!」

眼見場面失控,其餘眾將大驚失色,強敵在側,主將未歸,這軍中倒先起了內訌,忙起身攔住兩人。

可動了火氣的雷、袁二將哪能聽得進勸,掙脫着便要相拼,就在眾將束手無策之際,卻聽得帳外傳來怒斥之聲。

「住手!」

眾偏將向印帳外望去,見正是先前去往雁北城中參加軍例的各營主將。

有了主心骨,帳中眾人瞬間安靜下來,即便適才還要比試的雷、袁二將也瞬間沒了火氣,持刀尷尬立在帳中。

本以為會得軍法處置的偏將們,卻不料諸位主將入帳之後,並未有任何責罰之舉,反是神色凝重,營帳之中諸多偏將這才發現,主將們不僅身上狼狽不堪,帶傷而歸。

眾偏將見得自家主將,早已沒了心思去管其他,紛紛向帳外呼喝,欲喚軍中醫官入帳診治,一時間帳中只有眾人忙亂身影...鮑雷一番找尋,卻不見自家主將三兄弟,暫斂心中怒意,正想上前相問,卻聞身側袁先已是搶先開口。

「諸位將軍,我先鋒軍鍾將軍何在?」袁先不曾尋得自家主將,又瞧見諸將各自帶傷,心中不祥之感升起,忙急切開口發問。

眾將心中皆知雁北城中之事如若說出,定會擾亂軍心,紛紛搖首,閉口不言。

鮑雷急性子,哪等得了這許多,忙接過袁先話來,開口發問:「諸位將軍,我先鋒軍三位將軍怎的也不見歸來...」

話音未落,卻見眾將怒目而起,沖帳外齊聲喝道:「來啊,將鮑雷押出行轅,斬!」

一令出,帳中偏將們皆愕然,不知諸位將軍為何突然對鮑雷發難,袁先雖才與鮑雷有口舌之爭,但平日卻敬佩他的為人,左軍主帥沙里三兄弟最愛鞭撻士卒,若非鮑雷從中斡旋,怕是還未開戰,左軍士卒已被沙里三兄弟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其實先前的口舌之爭,袁先心中卻是認同鮑雷之言,軍中無主將坐鎮,確是自己太過草率,率先鋒營迎敵,才讓晉賊有了可乘之機...

正想間,卻聽得鮑雷高呼「冤枉」之聲,當即定下心思,出面阻攔道:「諸位將軍,袁某實是不知,為何要斬鮑將軍。」

「袁先,你不知其中利害,讓開一邊!」一將見小小先鋒營將軍竟敢阻攔,忙怒喝開口。

袁先卻不懼開口:「大人,此時我軍正與晉賊交戰,陣前斬將,總要有個說法不是...況且我先鋒軍與左軍主帥不在,大人就斬偏將,豈不要寒了我兩軍將士之心。」

「少廢話,我裴帥斬將,難不成還需向你袁將軍稟明內情不成?」那將見小小偏將竟敢教訓自己,怒上心頭,從一旁偏將手中抽刀在手,將目圓睜喝道。

鮑雷亦不曾想到,自己將被問斬之際,眾偏將中唯有與自己起了爭執的袁先直言相諫,適才口舌之爭的些許不快瞬間消散,瞧向帳中持刀主將,那股子殺人氣勢,不似作偽,忙開口道。

「老袁,裴將軍斬我,自有他的道理,你莫再阻攔了,快讓開罷。」

行伍之人,多脾性,袁先倒犯了倔驢脾氣,一如他先前執意要出兵迎敵一般,攔在鮑雷身前:「裴將軍,即便要斬,也要等到左軍主帥歸來,問出罪名,方斬將不遲...諸位將軍,難不成你們也坐視不理嗎?」

如若平日,軍中偏將即便犯下重罪,也當會有將軍出言求情,可袁先投去目光之時,卻見坐上諸將,皆無一人出言求情,甚至是目帶殺意,望向鮑雷...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袁先頓時沒了主意,喃喃自語,不過卻還執拗擋在鮑雷身前。

裴帥見狀,怒極反笑:「好好好!袁先!你既想知,本將便給你個理由,左

軍主帥沙里木三將通晉,趁軍例之日,欲襲殺雁北大營眾將,萬幸雁北城中早有防備,沙里木三人失手,已於夜中伏誅,鮑雷是他三人麾下最得意之將,本將斬他,可有道理?」

此言一出,帳中偏將皆瞠目結舌,終是明白為何只是回了趟雁北城參加軍例,諸軍主帥卻帶傷而歸。看書菈

瞳仁驟縮,袁先亦同樣呆立原地,似被抽了魂魄一般,喃喃問道:「我家將軍...」

裴帥圓睜的將目眼眶微紅,儘力壓住心中悲傷,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身側友軍主帥見狀,長嘆一聲,接過裴帥話語,沉聲開口:「葛將軍...在夜中襲殺之時,為我等阻敵,已亡於賊人刀下!」

聽聞噩耗,袁先身形微晃不穩,直至以手中軍刀拄地,方才止住身形不倒,但耳中再度傳來裴帥之聲。

「袁先,這理由夠了嗎?若你擔心本將誆騙於你,不妨問問在座雁北諸軍主帥...」

儘管如此,袁先卻還不願鮑雷就此冤枉死去,心中苦思之時,卻聽裴帥將令再出:「推出去,斬!」

袁先正欲開口,卻聽帳外呼喝聲亂作一團,一人高呼之聲傳入帳中...

「北境統將有令!寧王殿下有令!」

聽得「北境統將」四字,帳中無論諸軍主帥還是帳下偏將,皆赫然起身,當得統將之職的,在他們心中,唯有一人。

「萬將軍回來了?」裴帥喜出望外,哪裡還顧得上斬將一事,將手中軍刀一丟,空甩下一句「待萬將軍發落」三步並做兩步出大帳而去。

眾將聽得統將有令,自是欣喜,紛紛出帳迎去,可當他們追着裴帥身影行出帳時,只望見一虎目青年,手托明黃捲軸,滿身風塵而來。

諸將早知此人是殿前司、驍騎營統領,護軍宗師嚴若海之子,當今聖上眼前紅人,自然知曉他手中明黃捲軸是何物,紛紛伏地叩首,高呼萬歲。

雁北軍士卒見狀同跪高呼,霎時間,「萬歲」已遍傳子陽谷內外...

聲漸消弭晨日光芒之中,已漸近子陽谷的五千晉軍之首,也隱約聽聞,馮沖向身旁偏將問道:「你可曾聽聞子陽谷中吶喊之聲?」

偏將疑道:「將軍,末將耳中唯呼呼風聲,並未聽到。」

「算了,傳令下去,再快些,卯時前必須趕到子午谷外!若有差池,軍法處置!」

五千鐵騎,全速前行,轟鳴之聲與初升紅日相映,似在昭示着大戰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