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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草?

執扇快速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自己見過的,聽過的瑤草琪花,最終確定,忘憂草只在一本殘缺的古籍中有過記載。

傳說,九萬年前的瑧江以南,淮山以北區域有座神奇的綠洲名喚無憂國。

無憂國人傑地靈,花開四季,綠樹長青,但它最奇特之處還是在於一座名為忘憂谷的峽谷上。

忘憂谷水木清華,靈氣充沛,最關鍵的是,那裡還居住着一位名喚」藍芯蕊」的忘憂花神。

忘憂草的汁液原就是救死扶傷,排憂扼難的良藥,因而忘憂花神不時便會出現在無憂國各地,腕肉割血,懸壺濟世。

在當時,周邊列國甚至還流傳着這樣一句話:「無憂國土民無憂,忘憂谷中生忘憂。」

但後來不知何故,忘憂花神突然性情大變,竟一念成魔焚毀了整個忘憂谷。自那以後,無憂國接連遭遇外族侵擾,衰敗如山倒,最後竟被水位上漲的瑧江無情吞噬,此後,無憂國與忘憂草便徹底匿了聲跡。

至於忘憂花神性情大變的緣由,執扇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古籍的中間部分早已被人撕毀,況且歷史太過久遠,故事的真偽性也有待證實,執扇便也從未上過心。

此刻親眼見到古籍中的忘憂草,即便只是個印紋,卻也足以證明忘憂草是真實存在過的。只是不知,這絕跡了九萬餘年的忘憂草,沐晨怎會信手拈來?

疑惑間,李夫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把搶走了執扇懷中的小怪嬰,納入自己懷中輕輕搖晃,口中哼着小調兒:「乖寶寶,別哭鬧,娘親及時把你抱,左搖搖,右搖搖,脾氣立馬消失了,親親手,親親臉,時刻伴你不嫌煩……」她聲情並茂的親吻着小怪嬰的小手和臉蛋兒,末了將他的額頭緊貼自己臉頰之上,感受着他額間獨有的冰涼,笑得淚滴成雨。

「殷兒聽話,娘親不要哭。」奶里奶氣的小嗓音夾雜着濃濃的哭腔,懷中的小人兒努力揮動自己藕節一樣的小胳膊,晃晃悠悠替她拭去臉上連成珠線的淚滴。

「娘親不哭,不哭!」李夫人激動得無以復加,只一個勁兒的親吻他小手,怎麼吻都吻不夠。李將軍則將他二人擁入懷中,老淚縱橫……

午後的陽光格外明媚,執扇站在陽光下,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後,才將目光挪向翠竹叢下,倚桌而立的白衣公子身上。

也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沐晨一直在盯着她看,目之所及,四目相撞,未語笑先至。

大搖大擺走到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執扇伸手撫了撫胸前懸掛的玉指環,萬分留念地將它取下,擱置在沐晨左手下方的石桌上:「這是你的靈寶,是時候該物歸原主了。」

「無虞既已贈你,便是你的東西,以後,別再說這樣的傻話了。」沐晨將玉指環往她面前推了推,聲音沉悶,透着不高興。

「你幫了我那麼多次,我都未曾好好謝過你,怎還好意思白拿你的東西。」雖是這般言,但執扇還是本能地將無虞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感受到對方投來了詫異的目光後,又嘿嘿一笑將無虞推還回去,心口不一道,「無功不受祿,你還是收回去吧!」

就她心裡那點小九九,哪裡逃得過沐晨的法眼,只見他刻意板起了臉,抓起無虞往身後一拋,口中說道:「你若不要,扔了便是!」

「別~」執扇蹭起身去抓他的手,可攤開他手掌一看,哪裡還有無虞的影子,氣得一把摔開他手掌,踏着石凳上了桌,抬手遮陽往竹叢中尋,奈何尋了許久,始終未能搜尋到目標。

轉身,她像只斗敗的公雞,蔫蔫地蹲在石桌上嘀嘀咕咕:「這麼好的寶貝,怎麼能說扔就扔了呢?」

「怎麼?捨不得?」沐晨問。

「我哪有?不過就是有點

兒可惜罷了!」她垂着眼帘,食指抵在桌上畫圈圈。

無虞可是拯救了執扇五音不全,不耗時,不費力,更不用苦苦專研,只需默念口訣,就能吹奏出絕絕之音的上等靈器。最關鍵的是,無虞還能抑制涅生琴的神威,帶她走出困境,回到現實。如此寶物,沐晨竟將它給扔了,屬實太可惜了!

「就知道你不舍,喏,給你!」沐晨捏拳至她頭頂上方,手散開時,瑩光閃亮的玉指環赫然懸在了執扇眼前。

執扇又驚又喜,抓起無虞就舉至唇畔狠狠吧唧了一大口,末了蹭起身,雙手環胸,居高臨下質問道:「你竟敢騙我!信不信姑……信不信我揍你!」

那句信口拈來的姑奶奶,愣是在沐晨溫雅謙和的注視下,梗在了咽喉里。但執扇還是不願輸了氣勢,於是又高高昂起了頭,不帶正眼瞧他的。

嬌俏可人的小模樣,逗得沐晨爽朗大笑。

執扇怒揮小拳頭,象徵性的在他面前比划了兩下,訓斥:「笑什麼笑,再笑,我可真揍你了!」

此言一出,笑聲立時收了回去,執扇正琢磨着,自己的拳威何時如此奏效了,忽感覺腿彎一緊,雙腳也離了桌,原是被沐晨抱了起來。

沐晨抱着她的姿勢,就像一個溫柔的大哥哥托起了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小妹妹,得意,滿足,興奮得原地打轉。

「幹嘛呀,放我下去!」擔心自己會摔倒,執扇也有過短暫的抗拒,可轉着轉着便覺得沐晨的手臂似金柱頂梁,他不倒,自己永遠不會倒。索性張開雙臂,盡情享受着被人抱得高高,轉圈圈的兒時之趣。

歡悅的笑聲傳遍了靜竹軒每一處角落,李銘勝攜同妻女,幼子出了屋子,注視着園中同氣連枝的溫馨畫面,面面相覷,一笑置之。

林婉玉已將自己前世犯下的過錯和盤托出,李銘勝非但沒有責怪,反倒願意將殷兒視如己出,悉心教導,不求回報。

李洳鳶性柔,尚且還有些懼怕小怪嬰,但沐晨講過,殷兒額間的忘憂花印紋能助他洗卻周身戾氣,渡他成為一個正常人,因此,李洳鳶還是願意接納他的。

當然了,殷兒註定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孩子,畢竟,他的年齡已達千歲,智商與身高卻永遠定格在了五六月大的奶娃娃模樣。

同樣的畫面落在博淵眼裡卻是另一番滋味,沐晨的出現,似乎就是為橫刀奪愛而來。以往,執扇對沐晨尚有猜忌,總不願與之過多接觸。但現在不一樣了,她的眼裡只看到了沐晨的付出,卻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事實,那就是沐晨的料事如神!

再則,沐晨從一開始就在故意接近執扇,執扇被狼群圍攻,他在;執扇身無分文,他送;執扇一不小心放走小怪嬰,咬傷盧均惹出麻煩事,他出面平息;就連小怪嬰鑽入李夫人腹中的緣由,他也一清二楚。不僅如此,沐晨還料定執扇進入記憶隧道會遇險,並教她曲子提前預防,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透着古怪,博淵隱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眼下李府事了,也是時候該送執扇回璠雲宮了,醜女人的安危遠勝一切,餘下之事,博淵會自行解決。

「下來!」他語調高漲,怒氣騰騰。

執扇遠遠瞧見博淵發了火,忙收斂笑意拍了拍沐晨的肩,示意他將自己放下去。可沐晨卻視若罔聞,刻意加快了轉圈的速度,執扇便感覺自己快要被他甩出去了,忙環住他脖頸,以防摔傷。

此舉無疑觸及到了博淵的底線,大步流星衝上前,他一把拽住執扇胳膊,硬生生將她從沐晨臂彎拉入了自己懷中,霸道宣示***:「我讓你下來,沒聽見?」警醒之言,透着冰冷。

執扇用力將他推開,刻意岔開了話題:「你剛才去哪兒了,我為何尋不到你?」

「少含糊其辭

,我一直在你身後,你當真看不見?」

「在我身後也不知道吱個聲,你當我是那隻禿鷹,脖子能直接轉一整圈的呀?」她手指若離,嗔怪道。

「你們兩個吵架,幹嘛牽扯上我?」若離不滿抱怨,卻也僅限於嘀嘀咕咕。Z.br>

如此,博淵反倒被逗笑了,放軟語氣道:「好,之前的事算我不對,那現在,你總該跟我回去了吧!」他不由分說,拽着執扇就走。

「欸!你等等,回哪兒去呀?」執扇心不甘情不願,試圖掰開他的手,可螳臂安能擋車,不過是不自量力罷了。

「慢着!小萱兒不願回去,你沒聽見嗎?」沐晨出言喝止,卻換來博淵一記死亡眼刀,「本殿下與未來太子妃的事,何時輪到你插嘴?」

太子妃是個什麼鬼?

執扇拼盡全力,卻也沒能掙脫博淵禁錮在自己剜間的大手,便鹺了鹺牙齒,呲牙咧嘴以示抗議。不想博淵這個天殺的,竟橫臂至她唇畔,讓她咬道:「本殿下抗痛,太子妃隨便咬!」

執扇終是泄了氣,道:「博淵,別玩了,你到底要幹嘛呀?」

「帶你回璠雲宮,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此話原是刻意講給沐晨聽,可講着講着,腦海中竟真的浮現出了自己與執扇大婚的畫面,博淵翹首以盼,期待得到她的回應。

「呵呵,一點也不好笑。」假笑過後,執扇便陷入了沉思。她來凡塵也已兩月有餘,是時候該回去糟踐糟踐師父的瑤草琪花了,不然這璠雲宮怕是再無她一席之地了。再有,臭老頭將她丟入凡塵這筆賬,必須好好清算清算。

如是想來,執扇便扭頭去看沐晨,笑着道別:「沐晨,我不會忘記你這個朋友的。」

說罷,又面向李洳鳶一行人,揮了揮手道:「洳鳶,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記得,不要太想我哦!」

「好!」李洳鳶同樣揮了揮手,縱使不舍,也未作任何挽留,只因心裡清楚的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其實無論是執扇還是若離,皆是過客,來時坦然接受,去時瀟洒揮別,挽留的話深埋心底,咬咬牙,忍忍淚,日子還得照舊過。

執扇與博淵都走了,沐晨也走了,若離緊隨其後,忽又回眸瞥了李洳鳶一眼。見她眸中淚花漣漣,面帶笑意,不由得心中一悸,卻也未作停留,邁步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