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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中。

心事重重的范純禮下朝,馬氏連忙迎了上來,自從范純禮當上了宰相,馬氏可是風光至極。

“老爺,辛苦了!”馬氏連忙奉上茶水,照顧的細微入至。

范純禮受用的飲了一口茶水,冷哼一聲道:“那個逆子呢?”

馬氏不由一愣,連忙問道:“正兒剛剛陪清照產檢歸來,怎麼正兒又闖禍了?”

面對丈夫的詢問,馬氏第一時間就想到定然是兒子又闖禍,惹了丈夫大怒。

范純禮臉色有些掛不住道:“闖禍倒是沒有闖禍,這個逆子竟然連老夫都敢算計!”

范純禮自認為才學不凡,自己得到宰相之位乃是眾望所歸,可是誰曾想到無論是官家還是百官都將他當成范正的應聲桶,準備借他之手來推行范正的邪方,改變大宋的岌岌可危的財政赤字,一如他之前在亳州和開封一樣,這讓心高氣傲的范純禮大受打擊。

“父親有事找孩兒?”

很快,聽到父親的傳訊,范正到來朗聲道。

范純禮正襟危坐,狀似無意道:“你掌控皇家銀行,可知大宋的財政赤字有何妙方解決。”

范正一愣道:“父親說的是——邪方?”

范純禮頓時臉色尷尬,每每范正出邪方的時候,他都要嚷着要打斷逆子的腿,如今他卻主動要求范正出邪方,這簡直是啪啪打臉。

“不管是正方還是邪方!只要能夠解決大宋目前的危機就行?”范純禮硬着脖子道。

“邪方的確有,就是不知父親敢不敢用。”范正當下嘿嘿一笑道。

范純禮嘴角一抽,哪裡不知道逆子在激將自己,當下惱羞成怒道:“老子能不能用,自然要看你的邪方是否有效,若是能夠解決大宋的赤字危機,哪怕備受世人爭議,為父也毫不畏懼。”

范正當下這才正色道:“既然所謂的朝廷赤字,本質上還是錢的問題,所以想要解決財政赤字,那就只有開源節流,增加財政收入,減少財政開支,自然可以解決朝廷赤字危機。”

“開源節流!”

范純禮眉頭一皺,大道理誰都懂,然而大宋想要在武力上壓制遼夏,根本無法節流,至於開源,大宋已經開闢了海上絲綢之路,有了一定的收入,若是再開源,恐怕就要增加賦稅了,這對保守的范純禮來說,更是難以接受的。

范正攤攤手道:“只有這個方法,難道還能憑空變出錢不成?”

“方法誰都明白,然而多徵收一點賦稅,百姓都會不滿,少開支一文,朝堂都會運轉不暢。”范純禮左右為難道。

范正點頭道:“父親剛剛上任,立足不穩,既不能賦稅,也不能動朝堂開支,想要解決赤字,那就只有一個方法——變法國營作坊!”

“國營作坊?”

范純禮不由訝然,他沒有想到范正的邪方竟然是變法國營作坊!

“不錯!父親既然擔任尚書右丞,自然看到了大宋的賦稅比例,我大宋賦稅中,田賦僅僅佔三成,其中七成則是商稅!可見商稅乃是對於大宋來說至關重要。”范正鄭重道。

大宋乃是歷朝歷代商業化程度最高的朝代,龐大的軍費開支讓大宋對於錢財要求頗多,一改歷朝歷代的重農抑商政策,開始推行重商政策,甚至整個大宋朝廷都有很多國營產業。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大宋的酒稅,所有的釀酒作坊都要採用大宋官營的酒麴,開封和其他州府都有官辦的賣酒作坊,負責釀造酒麴,賣酒。

仁宗時期實行了酒稅承包制度,一個人買下某地區的酒稅以後,就可以獨佔這裡的酒利,其他的小酒店就成為它的附庸。

而酒稅僅僅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大宋的國營作坊涉及面很廣,囊括了鹽鐵、醋、糧、茶葉、瓷器,礦產!等等,甚至還有很多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產業,形成極為龐大的國營產業。

“正是如此,朝廷才會一改前朝的重農抑商,開辦諸多國營作坊,每年為朝廷貢獻頗多商稅!”范純禮皺眉道。

范正頓時嗤之以鼻道:“國營作坊的確是為朝廷貢獻不少商稅,但是遠遠不夠,國營資產佔據了大宋最好的資源,而且是壟斷整個產業,每年為朝廷貢獻上的商稅不足一成,簡直是浪費至極!”

范純禮眉頭緊皺,國營作坊雖然貢獻的商稅不多,但是卻比單純的收入賦稅卻又強了一些,如今朝廷本就極為缺錢,又豈能壯士斷腕,去砍掉國營作坊。

范正繼續道:“范某始終認為,專業之人需要專業的來辦,一個木匠豈能坐診行醫?同理商業也是如此,國營作坊佔據了最好的資源,卻是官員來管理,其專業經驗不足,經濟效益不佳,甚至人浮於事,機構臃腫!造成經濟效益低下。”

“還有一部份則通常會和富商大賈合影,官商分利,或者官督商辦,這同樣會造成國家財源流失,貪污腐敗橫行。”

范正掌控大宋皇家銀行,自然對大宋經濟極為了解,深知大宋國營產業的弊端,簡直是藏污納垢,當下,范正一一舉出大宋國營作坊的弊端,簡直是大宋一顆顆毒瘤,不停在大宋身上汲取養分。

“國營作坊或許有些弊端,然而其太過於龐大,若是貿然…………。”范純禮擔憂道。

范正搖頭道:“吏治同樣也有問題,父親能動?軍費開支同樣龐大,父親能夠削減?相比之下,變法國營作坊乃是最合適父親大展宏圖之處。”

范純禮頓時心中一震,當年父親范仲淹的慶曆新政和王安石變法其失敗的原因很大一部分的就是動了吏治,更別說大宋面對遼夏威脅,當今官家又奉行開邊政策,正在向南試驗大迂迴戰略,軍費開支恐怕只增不減。

范正繼續道:“國營作坊的官員並非大宋的主官,動一動不會觸動官員的神經,如果父親在以查貪腐為名,更是師出有名,國營作坊更是關乎大宋財賦,運轉良好足以解決大宋的赤字危機。”

聽到范正的解說,范純禮微微點頭,相比於變法吏治和軍費開支,變法國營作坊的確是最可能成功的方法,畢竟國營作坊乃是極為分散,而且官員的品級並不高,以他尚書右丞的身份足以全面壓制。

“國營作坊!”

范正離開之後,范純禮來到思索片刻,最終起身來到了父親范仲淹的靈位前。

“父親!”

范純禮不由陷入回憶,回想起曾經父親變法的風光,和變法失敗後的落寞,他當時跟隨父親曾經親身經歷過那一段激蕩的歲月。

然而曾幾何時,他也親自反對王安石變法,變成了一個守舊派,如今當他親自面臨父親抉擇的局面,才明白父親所面臨的局面是何等的艱難,而他僅僅面臨一個國營作坊又豈能畏首畏尾。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如今終於到了孩兒追隨父親腳步的時候了!”范純禮堅定道。

……………………

第二日,范純禮回到了政事堂,讓官吏找來國營作坊的經營情況,細查之下,頓時觸目驚心。

“簡直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