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殿試結果毫無懸念。只是皇帝和內閣最中意的那篇策論開卷後發現並非狀元竇青所寫,卻是探花郎李丹的!震驚之餘有人說不會是謄卷時出錯了吧?

調來原卷對比,不但沒發現問題,李丹寫詩賦時的一手行草又震驚了全場。.z.

「咳、咳,」本屆的主考官禮部右侍郎蘇步舟開口說:「列位都看清了?探花郎原卷與謄卷相符,這沒什麼疑問了吧?」此君據說是蘇轍的後代。

上屆本來是他主考,結果皇帝做人情臨時給了朱瞻墡,這次好容易露臉,又有人懷疑兩卷不符,讓他十分搓火。

首輔看看所有人,見大家都不說話了,便道:「看來探花郎果真才華出眾,此真國家之幸也!」這是句廢話,但作為首輔他必須說點什麼。

劉堪看着卷子重新呈遞上來,心中冷笑,將兩份卷子都放在御書案上供皇帝對比。

因李丹平時經常用鉛筆或鵝毛筆寫字呈給趙拓看,皇帝還是頭回瞧見他的行草,禁不住喝彩了聲:「好字,真如其人也!」下面頓時一片附和。

韓謂有點莫名,心想皇帝這話說得,倒好像你與李丹很熟識一般。他向上拱手:「恭喜陛下得此賢才,只是……這名次如何排序?還請陛下乾心獨斷。」

意思很明白:皇上,這人你要覺得還不錯,那你看是把探花黜下去,還是連狀元也扒拉掉?給個話唄。

「臣以為不妥。」謝敏洪搖頭:「李探花雖然策論做得好,可畢竟科舉是以聖學取材,經義上還是人家狀元和榜眼更強些,僅僅因為一篇策論便要調整次序,豈不是輕率?」

「臣附議!」孫凎也站出來支持,雖然他與謝敏洪立場不同,但在這個問題上孫凎對首輔的搖擺很看不上。「從來金殿會考沒有調整一甲的道理!」他說。

「要不……讓他們三個再各做一篇經義?」不知誰小聲說,立即周圍噓聲一片。

「沒有必要搞這麼複雜吧?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事,趕緊解決掉,朕還有更重要的事與卿等商議呢!」趙拓擺擺手,問:「上屆的一甲三位照例應該在這裡吧?你們有何建議?」

德清閣侍講洪朗,撫遠閣侍講劉文燦,中書檢校魏叢喜三人立即站出來,互相交流了下,由洪郎代表大家表示支持謝大人的說法。謝敏洪臉上微微有些得色。

鄭壽怕韓謂下不來台,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應該早有成算,就請您決定好了。」

「誒,什麼都由朕獨斷,那還要卿等來朝會?朕說了你們去執行不就好了?」趙拓不滿地揮揮手叫他退下。

這時一邊的秘書郎許保中開口道:「臣有奏。」

「許卿想說什麼?儘管奏來。」

「臣以為列序已定確實不宜輕易改變,況且新狀元一表人才、丰姿俊朗,殿上奏對得體,陛下還誇他博文廣識,如此怎可因一篇策論便改變次序呢?

至於榜眼周君蘭,少年起便著書,在河南、山東頗有聲名,如果黜落,臣擔心引起士子們的不滿。

探花郎既然策論做得好,不如在授官時有所考量,使之能夠展才盡用即可。臣以為李探花得知,也必然理解陛下苦心和用才深意。

有才華的人能得到平等、公正的有機會,得以為國家施展抱負,這不正是科舉的目的嗎?」

許保中官職不高,卻是皇帝的秘書郎,內閣諸人都靜靜地聽着,咀嚼話里的意思。

這時候已經有幾個人看出來,皇帝想拔高李丹,但苦於制度阻礙。許保中一番話甚得帝心,讓他頻頻點頭。

王甘看準時機站出來,叉手道:「秘書郎這話很有道理。陛下,李丹來參加科考之前便累軍功獲得了驍騎尉的勛銜,且又做過江南西道六品宣

撫司經歷。

雖然是武職,但表現出色,據說如今饒州府已經連着三年沒有匪患,物阜民豐,這與他在饒州任團練使時打下的基礎是分不開的。此子文武之才,且幹練務實。

臣以為,慣例一甲賜翰林院修撰、編修之職,既然李丹才兼文武,且目下克爾各人大兵南下,漠南洶洶,不如讓他直接去兵部職方司任職,陛下以為如何?」

「職方館吶?」趙拓眼睛看着天花板拖長聲音說,眾人心都懸起來了,這還不滿意?「差強人意!」皇帝搖頭:

「朕若讓一個探花直接去兵部,是不是有點不妥?說不定又會有人上摺子批評朕輕率、不當。」他用眼底掃了下惴惴不安的眾人。

「呃……,要不……,」胖子朱瞻墡放下正在擦額頭汗水的手帕,輕聲說:「中書省倒還有個員外郎的空缺……。」

「准奏!」皇帝乾脆地一拍桌子:「職方司的事情,他可以兼着嘛!」說完招招手,劉太監往前走了一步,從懷裡掏出幾張紙來。

「這個話題翻過去,咱們趕緊說正事!」說完,皇帝命魏叢喜與李著擬詔,黃門侍郎劉慧往仁慶宮傳旨,由定王主持領全體新科進士遊覽西內苑,舉辦詩會並賜宴。

對李丹的職位安排就這樣看似草草地被決定了。

「朕擬了幾個辦法,有關於拉攏漠南各部,促進貿易和人員往來,還有與封賜乞蔑兒汗相關的幾件事情需要列位臣工為朕拾遺補闕,現在就讓劉大伴給諸位念念!」

趙拓已經迫不及待要把這幾件事趕緊處理完,總不能讓乞蔑兒汗兩手空空返回草原吧?

下面立即起了陣「嗡嗡」聲,等了這麼多天,看來這雙靴子終於落地了。「肅靜!」殿上的巡查御史喝道。

劉堪清清嗓子開始朗讀,內容不少,他讀完一部分大家討論論一部分,然後換個宦官接着再念。

開始的時候還有人義憤填膺,覺得不該和厄古人交易和往來,不過聽着、聽着所有人都聽出味道來了,那是錢的味道,或許還有大把的銀子、黃金。

於是沒人吭聲了,即便有個把正派的人想拒絕這滿場飄蕩的銅臭氣,但立即被其他人阻止。

絕大部分人都從中領略到,這些方案的背後是巨大的經濟和政治利益。

以往都說不能將鐵器、鹽巴賣給敵國,可現在這個前提沒了,只要你臣服朝貢我就視你為帝國的一份子,不是敵人了,自然這些東西也就可以交易!

尤其那些低着頭的北地官員,其實眼珠子里都要放出光來,恨不得立即拔腳回家把這消息告訴自己的掌柜們。

戶部左右侍郎交換着眼色,心裡噼里啪啦地打算盤:整個九邊如果全部開放,那麼可以收的稅會是多少,哪怕減半徵收,國庫可以增加多少收入?

還有陛下說的那個「護照」又是什麼?辦理護照和路籤好像又有費用可收,這筆錢歸誰、怎麼用?

這邊念着,便有宦者出來抱着副本給全體人手一份。「這是陛***恤諸位大人,特命秉筆司和幾位翰林連夜謄寫的,請諸公看過後離場時交還。

最後一頁是稿紙,哪位大人想提問可以用鉛筆將問題記下來等會兒討論。」劉太監說完,宣布給一盞茶時間可以仔細閱讀並互相交流,頓時殿上大家交頭接耳一片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