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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恆所以會到望月樓,其實也是曹鑠的授意。

既然身為大魏太子,而且已經行使監國和聽政的職權,他就不僅要懂得軍務、政務,同時還得懂得經濟。

大魏的經濟命脈,在一定的時期內,一直都是凌雲閣把持着。

自從扶持望月樓崛起,曹鑠就放開了對經濟的把控,市場正在逐步形成自由競爭。

望月樓和凌雲閣之間相互牽制相互促進,其他中小產業者,也在這樣的夾縫中逐步發展壯大。

經濟體系越繁雜,參與其中的商人越多,大魏就越繁榮興盛。

曹恆不像曹鑠擁有着兩千年後的認知,他當然不知道資本原始積累對於大魏來說意味着什麼。

曹鑠從來沒有公開提起過這一理論,可他卻在有關大魏經濟的方面,放手讓商賈去做,把過去官府約束商賈行動的政令徹底廢除。

市場從來都是動態發展的,在沒有必要加以約束的時候,官府約束太多,反倒會令經濟停滯不前或者是進入一個扭曲發展態勢。

先是到瞭望月樓,後又去了凌雲閣見到蘇真,隨後曹恆又在街市上走了一圈。

當他返回皇宮,向曹鑠回復一天都在做什麼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皇宮後院的涼亭里,曹鑠站在那看着在夕陽下映着橙黃色波光的水塘:“你去了長安官府?”

“沒有?”曹恆如實回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不可能逃過曹鑠的眼睛,只要敢撒一句謊,立刻就會被曹鑠發現。

“我要你去那裡,為什麼不去?”曹鑠又問。

“兒臣和淮南王談了,他並不是完全沒有頭緒,而是想要把事情辦的更為精準。”曹恆回道:“沒有頒發政令並不是能力不行,只因他辦事精細。兒臣認為,暫時沒有必要催促。”

回頭看了他一眼,曹鑠說道:“雖然你們都是我的兒子,可我不會事無巨細全都插手。很多事情還得你去辦。你是太子,淮南王也是你舉薦,他要是沒能把事情辦妥,你也會有用人不查的罪過。”

“兒臣認為,父皇理應給淮南王一些時日。”曹恆說道:“但凡官員,到了地方,還沒弄明白各地狀況就下手頒布政令,是對地方不負責任。淮南王行事確實遲緩了一些,可兒臣卻認為,他這樣辦事的態度,才是官員真正該有的。”

“你這算是直言敢諫?”看着水塘,曹鑠問了一句。

曹恆低下頭:“兒臣不敢!”

“你要是真不敢,也就辱了太子的名頭。”曹鑠說道:“皇帝也是人,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卻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看的清楚,辨的明白。要是連監國太子都不敢說話,豈不是想要蒙蔽我?我所以對淮南王這樣,一是確實想要催促他,二就是想要看看你是什麼態度。敢說話,說實話,才是你作為太子該做的。同時你也要明白,今天我能容你說實話,當你有一天站在我的位置,同樣也要容得了別人說實話。高位者說一不二,決定着他人的生死。你的一句話,很可能釀成無法彌補的過錯。”

“父皇的意思,兒臣明白了。”曹恆這才知道,曹鑠是要通過這件事告訴他,身在大魏朝堂,現在該怎麼辦,以後又該怎麼辦。

難怪他從沒過問其他新上任官員多少日子頒布政令,僅僅只是針對曹毅。

“今天都去了哪裡?”曹鑠接着問了一句。

曹恆回道:“回稟父皇,兒臣今天只去瞭望月樓和凌雲閣。”

“想必也見了衛玉和蘇真。”曹鑠又問。

“見了。他倆和兒臣年歲想差不多,見解卻很是獨到。”曹恆說道:“兒臣認為對經營不利的,他倆反倒都認為需要保持。”

“譬如呢?”明知他在說什麼,曹鑠還是問了一句。

“譬如望月樓與凌雲閣之間的競爭。”曹恆回道:“正因為有了競爭,兩者才得以壯大。還有,近來大魏商賈雲集,除瞭望月樓和凌雲閣,也有一些並不是大魏朝廷管控的大商出現。兒臣曾向倆人問過,有沒有必要打壓這些大商,從而促成望月樓和凌雲閣保持優勢。”

“他倆怎麼說?”曹鑠問道。

“雖然說的話不同,意思卻是相差不多。”曹恆回道:“有了這些大商,才能促使望月樓和凌雲閣產生危機感,才能形成競爭,吸引更多的人參與到貨物流通和購買之中。大魏需要的並不僅僅只是望月樓和凌雲閣,也需要很多不屬於朝廷管控的商賈家族。”

曹鑠點了點頭,對曹恆說道:“大漢朝過往對商賈並不看重,甚至還打壓過商賈,只許他們乘坐牛車。如今我大魏朝卻不會那麼做,我們不僅僅不會打壓商賈,更不會把一些東西作為貴胄和皇室的特權。譬如馬車,既然有馬有車,為什麼百姓出行不能乘坐?蘇真上回和我說過,他不僅打算建造馬車貨賣,甚至還打算弄一些統一樣式的馬車在道路上,由專門的車夫驅趕。有人需要使用馬車,並不要把馬車買下來,只要給少量的錢,就快要乘坐馬車走上一程。”

蘇真當初提的這個提議,與後世的出租車形勢想差不多,曹鑠聽了之後是當即答應。

把蘇真的設想告知曹恆,曹鑠接着又對他說道:“望月樓會把他們的打算如實告訴你,凌雲閣同樣也會一樣不差的告訴你。你與兩家都有聯絡,他們也都想從你那裡套到對方的消息。兩家彼此競爭,當然不希望自己的東西被對方知道。與他們往來,你應該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父皇放心,兒臣這些還是懂的。”曹恆說道:“從離開望月樓到了凌雲閣,兒臣會把望月樓里所說的一切都給忘記了,直到離開凌雲閣,才又想起。”

曹鑠點頭:“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也是你成長了。”

“眼看將要進入夏季。”抬頭看着天空,曹鑠對曹恆說道:“每年到夏季的時候,黃河、淮河以及很多河流都會因為雨水增多而出現澇情。一旦沒有及時精準的治理,很可能發展為洪災。每有一場災害,國庫就要取出很多錢糧用以安頓災民。你認為朝廷該怎麼辦,才是徹底解決之道?”

“兒臣曾讀過有關大禹治水的典故。”曹恆回道:“河道縱橫,最終匯聚入海。但凡河流只能疏導,絕不能截流。兒臣以為,理應在還沒有發生澇情之前,徵募民夫,拓寬河道抬高堤壩,另外在選定一些無人的區域,一旦水勢過猛,就把洪水泄入那些地區。”

拓寬河道、抬高堤壩,再選定無人區域泄洪,確實是解決洪水的好辦法。

曹鑠轉身朝向他,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是誰和你說過治水之道?”

“並沒有人和兒臣提過。”曹恆回道:“只是兒臣以往就認為,江山雖美,卻也有讓人措手不及的災害發生。大魏疆土遼闊,山川、江河縱橫,如此多的江河、山川,讓人心曠神怡的同時,也會給人帶來不少的麻煩。地震、洪水、森林大火等等災害,總得有些防範的辦法。所以兒臣曾特意琢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