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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顏拔掉匕首,將其擦拭乾凈,收入腰間,這是她送給曲歌的匕首,陪伴曲歌近三十年。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

她失血過多,整個人都在急速的變老。但這一次,她不再慌張。她已經成功將自己活成了靠血活着的老怪物。呵……

胡顏步履蹣跚,沿着熱鬧的集市,走向凡塵。

她很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緩解一下這突如其來的心痛,但是,不能。肖茹這顆毒瘤,在今日供血之後,必須剷除。至此,她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來尋找解除這種血咒的辦法。當然,就算一個月後尋不到解決辦法,她也能讓肖茹老老實實地躺上一個月,不再興風作浪。

胡顏的樣子有些狼狽,但背脊卻挺得筆直。她的後背被鮮血染成了粉色,旁人就算看見,也不會認為那是血。

短短的一條街道,她一路行來,竟好似走完一生。每踏出一步,她的皺紋便加深一條。那些與她擦肩而過的路人,不知她心中哀痛,只是路過她的青春,留不下任何痕迹。這樣,也好。

巧得是,花青染正陪着杜蓮生在沿街溜達。

三個人,再次相遇。

杜蓮生不知眼前這位老者是誰,花青染卻是心如明鏡。他微微垂眸望着胡顏,嗅着她身上的血腥味,問道:“你受傷了?”

胡顏點了點頭。

花青染道:“要去哪兒?”

胡顏道:“凡間。”

花青染道:“我送你去。”

胡顏搖了搖頭,諾動腳步,繞開花青染,徑直前行。

花青染回過身,望着胡顏的背影,看着她後背上的一片粉色,心臟突然就是一陣急縮。痛。似乎沒經過任何思考,花青染大步走到胡顏身邊,直接將人抱起。為了避免觸碰到她後背上的傷口,他竟將人面對面按在自己的胸口,並用雙手托着胡顏的屁股。

如此詭異,卻又完美的和諧。

胡顏腦中的想法有些紛亂,又因失血過頭而昏昏沉沉,此刻被花青染抱進懷裡後,才回過神,察覺到彼此姿勢的怪異。

她既不掙扎,也不想說話,乾脆頭一歪,趴在花青染的肩膀上,將臉窩在他的頸窩處。這個動作,扯痛了她的傷口,卻令她的心稍安。眼下,心安比什麼都重要。

花青染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一顆心也隨時砰砰跳動。他穩住心神,邁步前行。

杜蓮生尾隨在花青染的身邊,明目張胆地打量着胡顏。只可惜,她只能看見胡顏的滿頭銀髮。杜蓮生看不到胡顏的臉色,便是去看花青染。

花青染面無表情,但眉間卻擰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與心疼。他的腳步很快,杜蓮生有些跟不上他。她開始大口喘息,用手捂着受傷的肩胛,放慢了腳步。

然,花青染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這是從未有過之事。不,不是從未有過,而是第二次。花青染第一次置她不顧,是因為一位頭戴幕籬的女子,突然出手傷她。當花青染看清那位女子的真容後,便成了這幅被勾魂的模樣。難道……?

杜蓮生心中一驚,猜測二者可能是一人。如此說來,刺傷她的女子,便是眼前這位銀髮老嫗咯?

杜蓮生髮出一聲痛苦的*,終於讓花青染停下了腳步。

花青染轉回頭,發現杜蓮生非但沒跟上來,反而捂着傷口倚靠在牆邊,痛得小臉煞白。

花青染忙走回去,問:“可是走得太快,抻到傷口?”

杜蓮生搖了搖頭,道:“我無礙,你還是快送這位婆婆去醫治吧。”

花青染點了點頭,道:“你在這裡等我。”

杜蓮生卻道:“不,我和你一起去。”咬牙站直身體,一副堅韌的模樣。

花青染只得稍微放慢腳步,與她同性。

胡顏趴在花青染的肩膀上想,也許,她並不是那麼在乎花青染。曾幾何時,她確是心動過,但是,她對花青染的感情並不如自己想象得那麼深刻。花青染為了她,斬斷七情六慾。她能為花青染做得,也許只有成全和放手。

花青染風華無雙,理應有美相陪,小橋流水人家也好,大漠孤煙也罷,總要有一位女子,可以陪他海角天涯。而自己,欠下一身情債,永遠也無法與他一世一雙人。

胡顏閉着眼,嗅着花青染身上如同冷蓮般純潔的氣息,用手環住他的脖子,放任自己這一刻的脆弱與依戀。

花青染感覺到胡顏的親呢,就好似一尾小魚游進他平淡無波的湖水中,攪亂了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行至凡塵後院,燕凡塵得到消息,直接迎了出來,竟是連鞋子都顧不得穿。

他一邊伸手去抱胡顏,一邊急切地詢問道:“這是怎麼了?”

花青染道:“她受傷了。”

燕凡塵往回抱胡顏,但花青染卻抱着不放手。

燕凡塵吼道:“你倒是鬆手啊!”

花青染道:“她後背有傷,我直接將她送床上去更為穩妥。”

燕凡塵橫了花青染一眼,轉身帶路:“過來。”

胡顏輕輕一推花青染,直接從他身上翻身躍下,站在地上,對他道:“回吧。”

花青染見胡顏神色冷淡,呼吸便是一窒。

燕凡塵掃了眼杜蓮生,挑眉看向花青染,道:“怎麼,還想拖家帶口留下吃飯?你欠的銀子還沒還呢。”

要說牙尖嘴利,燕凡塵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他這個人,格外護短。別看他不喜歡花青染這些美男子圍在胡顏身邊,但是,如果誰搶了胡顏的人,那絕對會讓他心生不快。在他看來,胡顏可以不要別人,但別人沒有權利不要胡顏。不蒸包子還爭口氣呢!

花青染有些發窘,杜蓮生亦是心生不快,如此明顯的奚落,當誰聽不出來?只不過,杜蓮生是聰明女子,不會在此時此刻逞強。她微微垂下眼瞼,扯了扯花青染的衣袖,道:“為何欠他銀子?我這裡還有一些銀兩,可拿出來應應急。”

燕凡塵嗤了一聲,道:“梵香生骨膏好用,銀子自然也要好還。”+

杜蓮生抬頭看向花青染,感動道:“原來,是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