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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意自院子里跑出来,拉着薛媛上下前后看了好久,确定她安然无恙才安心:“见你们这么久不来,可吓坏小的了。”

说罢,方想起乐旻在旁,忙施礼,唤声“大人”。

薛媛丢开前话,关切地问她:“我很好,你莫要担心,你怎么样?”

竹意应声道:“这次能帮上少爷,小的再开心不过了,自然是好的。”

卢臻靠着院门抱臂站着,听见这话,忍不住偷偷地将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他如今已经知道了她们是女扮男装,所以听她们口中这般称呼,只觉得别扭。

不过,他想着今天竹意在平川营不卑不亢的应答,愣是将那几位满脸大胡子,浑身透着煞气的营将说服,又觉佩服了。

“喂,我说你们……”卢臻刚要说话,忽觉得身子一飘,双脚离地,人已经被乐旻拦腰抱起,放在了马背上。

“时候不早了,得先回镇上去了。”乐旻拍拍马身,笑着对他说。

卢臻知道他不过是怕自己说穿了眼前这二人的身份,眯眼睛鄙视地嗤笑一声,转头不语。

“你们先在此将就一夜吧,这里头东西都是齐全的。”乐旻对薛媛道。

“是,多谢大人了。”薛媛应声,“不过,在下还有个事情想要问大人。”

“你说。”

“王四公子到底躲在什么地方了?竟然瞒过了暗所那些人?”

“……善堂……不然盈姑娘那梦,岂不是白做了。”乐旻想着方才看见王幼堃那衣衫褴褛的样子,很想笑。

“如此想来,他们借机送进来半城的乞丐,却落得个灯下黑的结果。”薛媛说着,拱手礼道,“无论如何,这事情既了,在下多谢大人帮忙遮掩了。”

“该是我谢你才对。”乐旻回礼,这才带着卢臻走了。

……

临近天堑峡最大的城市除了金平府就是石桥镇,又因石桥镇是港口,所购物资水运至天堑峡更方便,所以鸿雁先生早年就在这儿盘了块地,盖了这个宅子,权作落脚点。

这宅子的外形极有当地屋舍的特点,为白石所建,但自院外起,便是步步机关,单薛媛肉眼能辨认出来的,便至少有十六处之多。

若启动机关,可以保住屋内之人的安全。

前世薛媛来过这个宅子,知道此宅集鸿雁先生早年机关陷阱之术的精华,不过他如今年纪大了,更注重以匠心福泽天下,所以陷阱术已经丢掉了而已。

竹意听薛媛说了这宅子的玄机,只当是乐旻告诉她的,并不怀疑,从里面拴好门,在门缝里偷看了一会儿外面的情景,确定没人,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皇天菩萨,无量天尊,各路神仙,以后可千万莫像今天这般了,吓死人了。”

薛媛刚解下了斗篷搭在一侧的龙门架上,听她这么说话,笑得险些推倒架子,回头道:

“你到底拜的是哪个也该有个准儿,这又是佛又是道的,不怕人生了你的气,再不理你了?”

“哪个听见便是哪个管着吧,”竹意如今才觉腿软,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道,“那都是慈悲的,看在我这般奔波的份儿上,定不会怪我的。”

薛媛笑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便要往厨房里去,口中道:“莫要胡说了,咱们烧了热水,洗洗睡吧,着实累了呢。”

竹意见状,急忙起身抢在她前面进了厨房:“我来吧,眼瞅着三更都要过了,小姐今天替人劳心劳力,更该歇歇了。”

厨房就在卧室的隔间,因着天堑峡弟子常来此,所以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尤其是这段日子卢臻住着,那是个极好吃的人,所以食物极多。

“叫错了。”薛媛依旧还是进了厨房,笑着提醒她。

竹意浑不在意道:“这里又没别人,况且小姐不是说那些人都知道了吗?所以也不用十分怕了。”

薛媛无法反驳,只得笑道:“现在学得都和竹韵一样有道理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比竹韵还要强些。”竹意自信地说,硬是将她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不许她动手。

薛媛只好坐下:“一下午来回近百里,又是和那些军士一起的,回来就看见了王家大火,却不见你十分怕了。”

竹意听她如此说,边舀水放入大灶之中边道:“小姐还真别说,如今奴婢心里,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怕了,尤其是今天过后。”

她说着,又去抱柴禾:“今天我依着小姐的话,跟个半大的小孩子,一路策马狂奔,竟然没有摔下马来。刚进平川营,就看见一群军士刚洗澡回来,上身都没穿衣服,说话那么粗鲁,我也不觉怕了。领兵的那个郑将军,满脸大胡子,看着很凶,但是当着他,我也能说镇定地将事情说清楚,没有脸红结巴什么的,真的说动了他们调兵。”

“等今天回来,看见王家大火的时候,心的确跳得厉害,但那时我只怕小姐出事,却并不怕那火。”竹意说着,将柴禾放在灶边,侧脸看着薛媛,“所以小姐,今天走这一遭,我觉得自己能帮得上小姐了。”

“小姐面对的,背负的,要做的事情,我终于能替小姐分担了。”

薛媛看着竹意那张早已脱了女童稚气的少女面庞。

这是个做事沉稳的丫头,没有竹韵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儿,虽然落落大方,但真正要是出了院门的事情,她更习惯让竹韵去做。

全因竹韵胆子更大,更敢说话。

尤其是前世到了定国公府,她身边只有竹意一个贴心的人,而本就不擅斗嘴的竹意早被磋磨得没了锐气,只能替她担忧,背地里哭泣。

而如今这个在她眼前,说着自己“再不怕了”的竹意,是她从没见过的。

真好。

想着,薛媛很是感慨地点头,说了一句:“你能这样,我很开心。”

“小姐开心,我就开心。”竹意如是说着,蹲在灶前捣鼓了片刻,却又蹙起眉头,“不过,小姐马上就要不开心了。”

“这是什么话?怎么了?”薛媛怪道。

竹意为难地指着那灶台:

“这灶奴婢没见过,不会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