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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读书,小三子更加眉飞色舞起来,立刻不再理会金叶子,而是跑回柜台里,取出一本极旧、极破,还缺角的《荀子》给薛媛看。

“这上面的字我都认识。”他语气很骄傲。

薛媛接过书翻了翻,就见其上有娟秀的小楷,写着旁注的。

解书之意很有几分意思。

她将书合好,郑重地还给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二两多的散碎银子,道:“可惜我这次出门偏偏没带书,不如这样,你答我一个问题,我将这个送你去买书可好?”

小三子很是精明地道:“那客人先说问题,我知道了再应客人。”

薛媛笑着将那二两银子放在桌上,张口将刚才跟着富贵的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这儿客来客往极多,所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小三子见她问这个,顿时将那二两银子抓在手里,笑道:“知道知道,是南关城的口音,我们这儿常有那儿的客人。”

南关城是再往前去的一个大城,而过了南关城,便是南疆地方了。

薛媛沉吟片刻,又问,“既然如此,那你再应我一个问题可好?”

小三子捏着银子,谨慎地点点头。

“我知道从这儿到南关城林深山高的,你可听说过有什么山贼之流在此盘踞?”这次,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小三子到底是个可得温饱的小孩子,土匪山贼对他来说还是远了些,挠头想了半天,才道:

“以前听人说过寿山有,但我没见过。”

寿山在南关城附近,或者说,南关城就是靠山而建,仗山之险。

薛媛心中大概明白,笑着捏了一下小三子的脸:“多谢你。”

恰这时,邹氏已经下楼了,小三子见状,立刻抱着书,握着银子跑开了。

邹氏顾不上看儿子,而是过来对着薛媛深施一礼,道:“方才的事情,谢过小少爷了。”

薛媛急忙起身避开:“掌柜的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邹氏笑得脸上的粉又掉了一些:“是,少爷不是凡俗之人,施恩不望报的。”

薛媛摇头道:“这话更听不懂了。罢罢罢,这金子送不出去,曲儿也没听完,却白得了个素银的镯子,掌柜的且忙吧,我也上楼去了。”

邹氏看着薛媛的背影,略一思忖,走到外面又将小三子喊了回来,问道:“方才那个少爷问你什么了?”

小三子将手背在身后,不说话。

“他给你的钱你留着,娘不抢你的。”邹氏点了一下他的脑袋,“小没良心的守财奴。”

小三子这才开心道:“他问我那个凶巴巴的客的口音,还问我从这儿往南关城有没有土匪山贼的。”

邹氏听说,扶着门框出了会儿神,忽然一拍巴掌道:“哎哟,搞不好还是个微服私访的大官呢,可得好好伺候着,不能在咱们家出事儿。”

她也不管薛媛的年纪做得了什么“大官”,只对小三子又低声嘱咐了两句。

小三子听说,点点头:“好嘞。”

……

薛媛不知道邹氏吩咐了小三子什么,只是待回到屋中之后,看了眼门外便将门关上了,一回头,对上了竹意不可思议的眼神。

“怎么了?”她好奇问。

竹意掩嘴笑道:“我在想,家中的少爷若是你方才那般模样,腿怕是要被打折几回了呢。”

薛媛想着自己刚才的样子,也觉得好笑了,却摇头道:“爹可不会打人,他脾气好着呢,娘更是总觉得哥哥太过端方,弟弟老气横秋的。”

这感慨之语,说得主仆二人都陷入一种愁思。

“两个少爷如今在外,都是有功勋的,夫人会欢喜的。”竹意安抚着薛媛,扶她坐下,“所以也不知少爷是和哪个学的这般样子。”

“我没托生成个纨绔子弟,难道没见过不成?”她说着,自怀中将卞七的那个镯子取下来,“这个你收好吧,待事情了了好还给她。”

“是。”竹意接过来道。

薛媛方才那一场,闹得也是累了,便喝了些茶水,又以手指点水,蘸着在桌上画了起来。

竹意跟着看了片刻,才看出来她画的是往南关城去的地图,便不吵她,只安心站在一旁。

薛媛画了一半,忽然负气一般地将画的东西抹去,冷道:“呵,这天下的事情,还有薛纹不敢做的吗?”

竹意吓了一跳,忙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薛媛忍了好久,才悠悠说了一句:“通外国,结山匪,薛纹这哪里是要扶持忠王,怕是打算改朝换代吧。”

竹意腿一软,差点儿坐在地上,急忙过去捂着薛媛的嘴,道:“小心隔墙有耳,这附近可驻着军呢。”

薛媛推开她的手,闷闷地坐着憋气,好久才道:“是不能惊动官军,就算要杀,也得毁尸灭迹,不然闹出去,要牵连一家的。”

竹意抖了一下,不过见薛媛神色坚定,便低声道:“小姐别生气,你要做什么只管和奴婢说,刀山火海的,我都不怕。”

……

李彩儿见楼下没人了,便自二楼下来,跑到了李的屋子,刚一进门便气道:

“今儿这算什么事儿?倒是你受了那腌闲气,我真恨不得……”

“姐姐!”李立刻阻止她说出后面的话来,过去看看门外,将门上,低声道,“姐姐就没看出什么端倪吗?”

“什么端你端我的,”李彩儿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气道,“你我没看出来,委屈倒有一堆,还有那主家,看着千尊万贵的,倒怕了那登徒子和那个恶人。你知不知道方才回屋的时候,她竟然还很高兴地笑了!”

主家笑了?!李听她如此说,觉得心中更有底儿了,忙坐在她对面,耐心道:

“说的正是主家呢。姐姐既然知道那主家来头不一般,可为什么就怕了安平侯府的恶奴?”

李彩儿看着他不说话。

“姐姐再想,她出手这般阔绰,就是临江城的那三大镖局,都够她一遭儿请了的,为什么却请我们?”他继续道,“还有那个元少爷,怎么就这般巧地出现了?所以依我说,这趟镖定是另有隐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