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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御风道长颤抖的杀手顿时一凛,闪身堪堪避开长枪。

御风道长立刻借机向后飞跃,拉开了与杀手的距离。

长枪插入地上,接着火光江影看,枪尾的穗子上,还往下滴着血。

两个杀手的眼神顿时晦暗起来。

这阴魂不散的小子!

一人一马已经冲在薛媛和玄金身前,隔开了她与战局。

“你这丫头呀,让人说什么好?”那人三分抱怨、两分感叹、五分庆幸道,已经翻身下马,对薛媛叹道。

方才那杆枪突入的时候,薛媛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詹大哥哥!”薛媛当真是又惊又喜,一声称呼出口,竟然是伴着泪的。

将十君殿的事情告诉了詹筱苒是当时的形式所迫,不得不为,但是她真的很担心,面对那样的一群杀手,詹筱苒是否真的能平安。

而如今看来,这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公子,真的将一个江湖上最神秘古怪的组织,逼得不轻呀。

詹筱苒见她如此,顿时没了脾气。

罢了,还活着,就都好。

“你这丫头,跑得够远了,也跑得够远了,该回家了。”他指着红砂山关的方向,将缰绳递在她手中,便飞身到了战局之中,将长枪从地上拔出来,对御风道长道,“还请道长,送薛大小姐入关。”

御风道长久在临江城行走,自然识得他,不过也是到如今才知道,只怕这位詹大公子丢官远走一事,并不是表面上那样。

曾在他幼年时困扰自己的噩梦如今看,只是一场梦了。

那似乎换了芯子的小丫头,不错。

“是。”他对着詹筱苒一礼,又看了乐一眼,语气里终于带了些微尊重,“公子保重。”

乐弹开了杀手的剑,对着他并不很开心地一笑,却在和薛媛说话:“薛大姑娘,临江城见。”

薛媛心中只觉五味杂陈,点点头,高声道:“好,你多保重,别留那两人的活口,我们临江城再见。”

……

御风道长让薛媛先上马,自己则背着玄金。

薛媛和玄金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孩子,合起来都比不得一个成年男子,而詹筱苒的马自然是良驹,所以托着三人,极快又极顺当地向着红砂山关狂奔。

巍巍山关,越来越近,城上的火光之下,薛字旗与大昭的旗帜,随南风招展,战鼓声高亢,显然是已经派了军士出关,往夙国那边去了。

薛媛在马上回头看,想要看见大昭的军士都是谁。

不知道父亲、哥哥和弟弟在不在其中。

只是那些军士已经到了红砂河附近,她自然看不见了。

御风道长在她的身后控制着马匹,一直在看着她,到见她回首张望,面带期待之色,忽然问道:

“方才……你是不是想杀了慕容姑娘?”

薛媛一怔,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过头,再次看向眼前的红砂山关,半晌才喃喃道:

“我总以为,如今看见的不同全是薛练造成的,不过在夙国大营里,慕容幺儿要我带她回家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如今行的每一步,都让事情完全不同了。”

她本就以为,从她回来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经不同了。

前世因断不了今世果,今世就该是今世人一步步走出来的。

但是在千秋宴上,母亲去世的那一瞬间,她忽然不确定了。

一世先机,安排地再妥当,都因为薛纹比自己回来得更早,安排了更多,功亏一篑。

那么她回来只是为了验证殊途同归这词吗?

那她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这一路南行经历的种种,看见了前世尘埃落定的事情里,原来有那样多与她前世所知不同的地方,反而让她想通了。

她刚才想杀了慕容幺儿吗?

是的,但她还是住手了。

同握先机的薛纹既然占了先手,那她不如让今生的变数更多。

前世已经输给过自己的人,今生想要仗着先机,那她就把他的先机都夺走好了。

“天下一切,皆有定数,”御风道长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安慰道,“姑娘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改了贫道所知的天命了。”

“你做得很好了。”

说罢,他自怀中取出一个圆球,抛在了天上。

那东西升到半空,在天上炸出了一只大雁的形状。

是鸿雁先生的标记。

“姑娘终于要回家了,总该高兴些才是。”他最后道,“其他的事情,到了临江城再想也不迟。”

薛媛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关。

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她的弟弟,她的家,都在眼前了。

娘亲,之后的每一步,就算依旧很难,她都不会再错了。

……

忽然出现的天堑峡标记,让关上的人都怔了一下。

就有人道:“主帅!马!有人闯关!”

薛练看着天上的标记,当机立断道:“放进来!”

红砂山关前吊桥落下,关开,薛媛等人一路跑进关中,便被人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士拦住了。

“来者究竟是何人?还望下马说话。”为首的士兵说道。

薛媛却不用他们说,人已经跳下马,也不管人拿着长枪,将袖中的匕首和弩箭一遭给了那军士,道:“我叫薛媛,是世子长女。”

不过已经不需要她再多说了。

如今关上的军士都是自临江城起就跟着薛练了,薛媛常在校场玩儿,军士们自然认得。

“去禀报世子,大小姐入关了!”守关军士立刻让开条路,对关上道。

薛媛的心狂跳着,提着衣角就往城楼上去。

还在台阶上的时候,就听见了头上传来了脆生生的一声:

“姐!”

抬头看的时候,弟弟薛巡就站在楼梯之上,惊喜地看着她。

“父帅,真的是姐姐!”已经开始变声的戎装少年哑着嗓子喊道,甚至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翻下来跳在楼梯上,快步跑下来,拉着薛媛又哭又笑的:

“姐姐,真的是你!”

时隔那么多年亲人的声音,那么远又这么近,薛媛一时怔忪,任由比自己小了两岁,个头却和自己差不多的薛巡将自己抱得离了地。

她扬起头,看向城楼台阶的尽头。

一个甲胄将军站在楼梯之上,看她的目光,竟然呆住了。

薛媛半晌才认出,那个人是父亲。

她最后的记忆中,赴南疆的薛练,是那么年轻精神的样子,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一头花白的头发。

苍老而憔悴。

“爹……”

颤抖的哭腔,带着所有的委屈、不甘、难过、庆幸。

她晕倒在了薛巡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