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苑”後院褻玩聲、觥籌交錯聲不斷，一片吵雜。
唯獨西北角的一間雅間中安靜無聲。
屋子中的木炭已經通紅，黃銅鍋子中的羊肉、魚丸、蛇肉和一些翠綠的時蔬裹着紅油翻滾，滿屋子都是肉香。
周鳳塵和姜太玄沒動筷子，也停下對話，都不知在想什麼。
他們不話，兩個女孩子更不敢話，默默的低着頭。
過了好一會，周鳳塵問道:“傳中的升仙到底需要什麼？”
姜太玄換了個姿勢，道:“逆而上，地玄機，世事造化，萬修之氣運！”
“的簡單易懂些。”周鳳塵道。
姜太玄解釋:“凡人升仙是逆而為，難度很大，追尋那一線縹緲的仙機，充滿了夢幻色彩。
屆時強渡虛空，需要下玄修一大半的氣運、一大半的修為相助，更會觸動極為可怕的連年衰！
當年周元初強渡升仙時，正是下靈脈大盛，英才輩出的年月，可那一場失敗的升仙過後，無數驚才絕艷、風華絕代之輩因為被生生抽取氣運而死！
百家之長、萬家香火斷滅，連降九年衰，最後活下來的只有他們五六人！懂了嗎？”
周鳳塵沉默了好一會，苦笑道:“如果不是牽連太深，他們願意升那勞什子仙，就讓他們升去好了，升了一了百了！”
姜太玄搖頭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一仙飛升萬修絕吶，尊要成仙，洞和上界修士必然先死一大半，何其殘忍，這分明就是一種邪惡的詛咒！”
周鳳塵看向他，語氣微微發顫道:“你也認為下無仙？”
“不！”姜太玄一臉堅定的道:“當然有仙！不然我們苦修一生，又有什麼意義？只是升仙方式不同而已。
我們洞和你們上界基本相同，都以上界為正統，白日舉霞飛升！
而洞內有些家派則認為得地造化後，羽化丟下皮囊，元神升仙。
這混亂之地自詡洪荒，升仙方式卻最是神秘，他們……”
壓低聲音，道:“他們求的是接引，神仙接引！”
周鳳塵臉色平靜下來，問道:“你見過神仙？”
姜太玄道:“當年混亂荒月，我去過一次蒼梧之巔，親眼見到兩位仙人，揮手間崩地裂。
只是仙人縹緲，視我等如螻蟻，轉瞬即逝，好像跟做夢一樣！”
周鳳塵瞥了他一眼，你他娘的就是在做夢吧？懶得話。
姜太玄正色道:“的有些遠了，當初你被四祖追殺時，你我之約，便約在今日！”
周鳳塵舉起酒杯一飲而干，道:“決不可令升仙之事發生，再現周元初當年之禍！”
姜太玄也舉杯乾了:“正是！”
周鳳塵問:“有對策？”
姜太玄道:“目前唯有三策！”
周鳳塵道:“請。”
姜太玄道:“下策，你我聯手，與那老倌兒正面博弈。”
周鳳塵想了想，搖頭道:“不可取，目前可能打不過！”
姜太玄道:“中策，你表面順從，隱忍不發，到了他升仙之日，我們尋找時機，裡應外合，一舉擊破！”
周鳳塵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表面順從？”
姜太玄砸吧砸吧嘴，道:“我前段時間和他杠了一波，罵了他娘。”
“性情！”周鳳塵豎起大拇指。
實際上這中策，正是他心中所想，龍觀玉僧升仙時，全神貫注，元神凝一，正是擊殺他的最佳時機。
只是這事兒吧，是理論……實際把握不大，就算斬出蚩尤惡屍和姜太玄聯手，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畢竟老倌兒那時必然是巔峰狀態，一個不妙，死的就是自己二人。
這事兒沒有半分迴旋、重來的餘地！
想了好一會，遲疑着問道:“還有上策？”
姜太玄道:“你可知那位行走的怪老道？”
周鳳塵搖頭道:“不清楚！”
姜太玄道:“此人來自上界，似魂體，一路走到混亂之地，境界從真人開始瘋狂攀升。
不斬屍，卻能輕而易舉治住斬屍高手，這混亂之地的三山、五海勢力中，無人可以匹敵！
我有幸見過這老道一面，只覺那怪老道一身氣勢苦澀難懂，絕不在龍觀玉僧之下！”
周鳳塵忽然想到前段時間在南荒時，那位“國師”的話，奇怪老道？問道:“你的意思是……”
姜太玄道:“這老道不僅境界難測，手腕也極為狠辣，短短几月，一海、二山、一妖、一樓、一堂、一谷中，都有長老被他控制，另外周鳳一那三位魔頭也在他的門下。
目前，瞧這老道的意思，是準備收服整個混亂之地的勢力，然後助他重鑄肉身，肉身成，怕是也要追求仙道。
你……他和龍觀玉僧一戰，又當如何？”
周鳳塵問道:“這便是上策？”
姜太玄道:“二人一戰，必分生死，死者歸墟，生者必然重傷，你我二人合力擊殺之。
這下玄界，此後當屬你我二人，未來仙機，也在你我二人身上！這便是上策！”
這句話的無比狂傲，無比自信。
周鳳塵盯着他仔細打量了一眼，胸口不由一跳，三屍盡斬！！！
姜太玄不經意間露出來的氣勢非常可怕，已經斬去三屍！
那年坑他一把沒用！
姜太玄湊近一些:“賢弟以為如何？”
周鳳塵很認真的想了想，道:“很好！不過怎麼才能做到？”
姜太玄沉默了一會，道:“不急，三個月後，那老道邀請一海、二山、一妖、一樓、一堂、一谷外加一十八門的掌教齊聚蒼梧山終南宮。
怕是要逼整個混亂之地臣服他，我們到時候跟去看看，再做打算。”
“具體日期？”周鳳塵問道。
姜太玄道:“還有九十一，我們在孔雀王朝和大鵬王朝交界處的隔懸城會面，一起前去。”
周鳳塵點頭:“可以。”
完兩人沉默了一下，看向旁邊一直旁聽的兩個女孩子。
兩人的直白，可謀劃的卻是底下頂尖神秘和可怕之事。
四周牆壁上有姜太玄的靈符遮蔽，三屍盡斬以下的高手聽不見，底下又有幾個三屍盡斬的人？
唯獨這兩個女孩子聽的一清二楚。
兩個女孩子早已經身體抖若篩糠，此時臉色蒼白如紙，“噗通”跪下了，磕頭如搗蒜，一疊聲求饒:“求主人饒命！求主人饒命！奴婢們什麼都沒聽見，奴婢們知錯了……”
周鳳塵收回目光繼續吃菜。
姜太玄眼中殺機盡顯，很快又淡了下去，遲疑了一下，道:“這兩個女娃子是我從嬰兒時養育，忠心無二，賢弟放心！”
周鳳塵笑了笑:“你的人，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喝着？”
“來！”
……
兩人這一通喝，足足喝了一夜，幹掉整整十七壇酒，聊不完的風花雪月，談不盡的修行風流。
亮時，周鳳塵和姜太玄確定了見面日期後，離開。
這邊剛剛出城，那個被姜太玄送出的女孩子背着包追了出來:“主熱等，主……”
話沒完，脖子上多了柄鋒銳無比的刀子。
周鳳塵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本座不近女色，也無需侍女，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