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最新網址:www.mianhuatang.cc    帝親臨·哀傷

金人的騎兵決不會憑空消失,這就是草原民族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戰爭法則之一,在圍捕獵物之前,他們會把自己隱藏的很深、很深,當岳家軍的步兵攻城的那一刻,他們會像蟄伏的狼群一樣突然出現,驅趕着高頭駿馬,揮舞着手中的鋼刀,彷彿是在完成一場綿延千年,亘古不變的祭祀,

襄陽之戰不在攻城,而在城外,能否成功的阻擊金人騎兵,會成為整個襄陽戰場上一顆最重的砝碼,足以左右勝負的天平,

“吁···也不知大哥和先鋒營訓練的怎麼樣了,”

岳震長長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着,一旁的方小七聽的清清楚楚,他眨着眼睛輕聲笑道:“震少向來胸有成竹,怎麼這趟如此憂心忡忡,咱岳家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雲少帥和大旗營更是威名赫赫,呵呵···震少是不是杞人憂天啦,”

方小七的話語將岳震拉出了沉思,想起還有比擔心更重要的事情,搖着頭從案上取過紙筆,

“唉,哪有什麼常勝之師,戰場上瞬息萬變,稍有不慎就將萬劫不復,”鋪開紙箋,他不由得苦笑道:“呵呵,他們打仗好像比我自己上戰場還要緊張呢,小七你說的對,如今我是鞭長莫及、愛莫能助,純屬瞎擔心喏,”

說話間一封簡短的書信寫成,岳震小心翼翼的吹乾墨跡,折好入封遞到小七手裡,“兄弟,戰事迫在眉睫只好辛苦你啦,讓祿伯帶着你直接去找我姐夫,怎麼接頭傳遞訊息你們就商量着辦吧,”

看着方小七謹慎的把書信貼身藏好,岳震不免要叮嚀幾句,

“岳家軍傾巢而出猶如開弓之箭,烽火堂就好比這支利箭的眼睛耳鼻,擔子不輕吶,回去告訴彪子和銑哥,打探傳遞情報的時候雖近在咫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可輕易的暴露身份,更不能讓兄弟們有所傷損,”

收拾停當的方小七一挺胸膛,閃亮的眼眸和岳震對視了片刻,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重重的點點頭轉身而去,

漢江之濱,一片不知名的河灘上,

岳家軍的幾位大將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一絲不苟的執行着軍令,水師戰船緩緩的靠向東岸,士兵們鴉雀無聲的下船整隊,西岸的馬軍也接到了東渡的命令,整支隊伍猶如一層層前赴後繼的江浪,靜悄悄的撲上了寬闊的河灘,

沒人知道為什麼元帥整夜未歸,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要棄船登岸,

河灘上的人數越來越多,偶爾有幾聲將官低沉的呼喝響過,空氣也顯得愈發的凝重起來,軍人們呼出濃濃的呵氣還未來得及聚到一起,便被一陣滿帶寒意的北風吹走了,

冷風中整齊的隊伍里只有衣袂在飄動,戰士們身上那件深綠色的棉斗篷,隨風舞動着,陣陣綠浪起伏,煞是壯觀,

水師將士們也早已落錨收帆,整整齊齊的排列在船舷上,幾萬目光集中到了一處,前方小山包上的那座臨時軍營,

‘吱扭扭···’萬人矚目的行營大門緩緩開啟,士兵看到自己的元帥和兩個戎裝之人策馬而出,不少將領認得文相趙鼎和頂頭上司太尉大人,大宋朝三位舉足輕重的人物踏出營門的那一刻,潔白的雪花悄然飄落而下,

三人輕聲的驅策着戰馬來到隊伍前列,趙鼎明顯有些生疏,戰戰兢兢的很生硬,

岳飛表情肅穆的環視着隊列,沒有開口說話和文武二相一起撥轉馬頭,靜靜的注視着綿延伸向遠方的那條土路,

看到三位大人擺出了一付等人的姿態,岳家軍的幾位高級將官隱約的猜到了些許,王貴和董先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里讀出了幾分驚駭,王貴一把拽住了牛皋的韁繩,阻止了這個性急的兄弟,

牛皋看着鄭重搖頭的副帥,剛要張開大嘴問個究竟,猛然發覺王貴哥哥的眼神漸漸犀利起來,急忙吐吐舌頭把溜到嘴邊的話語咽了回去,

雖然不知道長官們在等待着什麼,士兵們卻依然筆直的站在雪地里,任由飄飄洒洒冰冷的雪花落在脖頸里,凝聚在眉梢上,偶爾有一兩聲戰馬的輕嘶響起,而它的主人則急忙拍撫着愛駒,好讓焦躁的夥伴安靜下來,

雪花時大時小,時急時緩,彷彿伴着寒風考驗着軍人們的意志,考驗着他們的耐心,

岳元帥胯下的白馬,無聊的用蹄子撥弄着剛剛落地的雪片,很不耐煩的輕輕打着響鼻,突然間白馬停止了動作,大耳朵機警的豎立起來,略微有些沉悶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啪嗒,啪嗒’馬匹踏過淺雪由遠而近,隊伍最前方的兩位宰相和岳元帥趕忙立直身體,凝神看去,三人緊張的態度不斷的感染者身後的人們,軍官和士兵都用力的綳直着,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向遠方張望着,

當耀眼的明黃色在白茫茫的地平線上升起,數萬軍人才真正的明白,將要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什麼人,

皇帝,,,

全天下的主人,這支鋼鐵雄師的主人,正在明黃色旗幟的包圍中慢慢的接近,接近這些為他去戰鬥的士卒,

漸漸放大的明黃讓一些年輕的士卒感到了陣陣眩暈,他們使勁的握緊着拳頭,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至於顫抖,即便是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兵,也不免呼吸急促起來,整個隊伍里瀰漫著一種緊張、激動、甚至有幾分狂熱的氣氛,

數萬人雜亂的呼吸從岳飛的身後傳來,將軍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把韁繩交到了左手後高高的舉起了右手,這條高昂的臂膀好像是一支標尺,又好像充滿了魔力,驅趕着紛亂;召喚着堅定;凝聚着鐵一般的氣息,

當將軍放下手臂時,風雪裡的軍隊徹底的安靜下來,黃澄澄的御林騎隊好似撞上了岩石的水流,分為兩支向左右駛去,

一抹刺眼的白色從明黃中脫離出來,南宋的皇帝陛下一襲雪白的衣衫,馱着他的那匹同樣雪白的駿馬,在若有若無的雪花中緩步走來,

趙鼎笨拙的翻身下馬,屈下了幾乎快要凍僵的膝蓋,

“臣,樞密院知事趙鼎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他身旁的張浚、岳飛早已跳下馬來,深深的彎下勒腰肢,因為南宋的軍前律法里,明明白白的寫着,將要出征的戰士們是不用行跪拜之禮的,哪怕是面對着真龍天子,於是乎,一片鎧甲碰擊的聲響後,七萬將士向著他們的皇帝,整齊的垂下了頭顱,

“吾皇萬歲,萬萬歲,”

“趙卿平身吧,既然你穿戴了甲胄,就已經算作一位軍人啦,”震耳欲聾的喊聲過後,宋高宗趙構穩穩的端坐在馬上,放眼掃視着眼前深綠色的人潮,清清嗓子稍微的提高了些聲音,

“將士們一定都在奇怪,朕今天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要這身打扮,”看似皇帝的聲音不大,但就算最遠的水軍船上依然聽的清清楚楚,說出了大多數人的疑問後,皇帝停了下來,凝視着滾滾東去的漢江,眼神有些渙散游離,沒人知道他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