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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錦兮將寫好的告示貼到了門口時,香兒就將鞭炮買回來了,按照賀錦兮的吩咐在門口一字擺開。

賀錦兮大手一揮:“放!”

鞭炮便噼里啪啦響起來。

芍藥困惑地湊近賀錦兮:“二少奶奶,寧和堂已經開了很多年了,這沒時沒節的,為什麼要放鞭炮呢?”

“沒有聲響,哪裡吸引得到人呢!”賀錦兮信心滿滿地說,“放了鞭炮,就會引起四周人的注意,到時候自然就會有一群好奇心旺盛的人跑過來探個究竟,屆時我們就可以……”

香兒開心地接話:“沒病找病治!”

賀錦兮:“……”臭丫頭,瞎說什麼大實話!

她輕咳了一聲,道:“每個人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我們要把病告訴他,再治好他,明白么?”

香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芍藥:“二少奶奶,你好聰明啊!”

一掛鞭炮過後,大家充滿期待地望向路口,卻發現安靜地可憐。

“可能持續的聲音太短了,再放一掛!”賀錦兮大手又是一揮!

“是!”

“噼里啪啦——”

片刻之後,路口依舊一片安靜。

“接着放!”

“是!”

“霹靂啪啪——”

“放!”

“放!”

“放!”

半個時辰之後,主僕三人望着滿地炮灰,臉色有些發白。

香兒抖着手,扯着喉嚨朝賀錦兮喊道:“二少奶奶,還放嗎?”

“放!若是不放,方才的鞭炮就白放了,我就不信炸不出,啊呸,招不到一個病人來!”賀錦兮顯然已經急紅了眼,硬撐着朝香兒大手一揮。

香兒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拿着香遠遠地點了鞭炮。

熟悉的“噼里啪啦”再次響起。

當地上最後一個鞭炮燃盡的時候,大家望向路口的目光只剩下絕望。

然而……

“噠噠噠,噠噠噠!”

香兒一喜:“少奶奶,好像是……腳步聲……是不是有病人來了!”

“我就說嘛,這法子一準有效!”賀錦兮得意地掃了掃頭髮,“這不是來人了么?”

“主子您果然厲害!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賀錦兮嘴上笑眯眯:“哪裡哪裡!”

心裡嘻嘻嘻:也不看看我是誰!

說話間,一名身形圓潤的大嬸火急火燎地衝過來:“就是你們放的鞭炮?”

“正是!”賀錦兮微笑相迎,“大嬸,看你臉紅氣喘,目赤汗盈,不知是不是有病?”

“你說我有病?”大嬸瞪大了眼,身體在發抖,“對,我這會兒哪哪兒都不舒服!”

“那真是太好……哦,太可憐了,你是哪兒不舒服,與我細說一下?”賀錦兮擺出一副老大夫的姿勢,心中暗覺自己找封常棣惡補了一番醫術,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這不,病人就上門了。

“耳朵,鼻子!嘴!”

賀錦兮一驚:“這麼嚴重,怎麼不早點來看?”

大嬸的嘴角裂出假笑:“半個時辰前還好好的。”

“那是突發疾病……”

“對,這一切還得拜你所賜!”

賀錦兮終於聽出了大嬸語氣中的不悅,心下困惑:“我?我們才剛剛開門,怎麼可能……”

大嬸終於忍不住了,用力拍桌:“大中午的,大家在睡覺,你們放鞭炮,吵得耳朵都聾了,咱們的鼻子被熏得一鼻子的灰不說,還把孩子嚇得哇哇叫!放了一掛又一掛,你缺不缺德啊!”

芍藥和香兒面面相覷,瞬間明白了,這不是病人,是來砸場子的!

最可怕的是,錯還不在她!

聽着大嬸罵罵咧咧,賀錦兮微笑道:“多謝大嬸提醒了,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要不是您,還不知道要影響多少人。”

伸手不打笑臉人,大嬸見她陪笑道謝,也不好再罵人:“以後注意着點!”

“是是是……”賀錦兮順手又從一旁的桌上取了兩貼膏藥,“大嬸,我看你的樣子,似乎這幾日睡得不大好,如今又吵得你心煩意亂,實屬不該。”

大嬸一愣,點了點頭:“這幾天野貓多,鬧得我睡也睡不好……”

“這兩帖葯你拿回去敷在湧泉穴試試看。”

“哎,這怎麼好意思呢……”大嬸接過來,終於露出笑意。

“應該的應該的。”賀錦兮笑着送走了大嬸,芍藥和香兒同時鬆了口氣,紛紛給她鼓掌。

香兒:“大嬸吵進門時,我可真是嚇了一大跳,又羞愧又內疚,還是少奶奶厲害!”

芍藥:“少奶奶你臨危不亂的模樣真美呀!”

賀錦兮挺了挺胸:“這種事情以後還有很多!你們一定要多學着應付!”

“是!”

賀錦兮點了點頭,準備往回走,乘着他們不注意,悄悄抬了抬腳,心中暗叫好險。千萬不能被他們發現她剛才尷尬得把鞋底扣出一個洞!

“二少奶奶……”

賀錦兮的身體一僵:“什麼事?”

香兒拿着半截香指了指剩餘的鞭炮,“剩下的還放嗎?”

“不放了,扔掉吧!”賀錦兮回答。

香兒:“哦!”隨手一扔,香準確無誤地朝了鞭炮飛去。

賀錦兮大吃一驚,身形一縱,在最後一刻握住了香,哪知腳底太滑,鞋子一下子飛了出去。

叭嗒一聲,鞋底落在他們面前,連帶着出現的,還有被賀錦兮摳出的那個洞。

芍藥:“……”

香兒:“……”

賀錦兮:“……”

……

日頭已經西下,殘留的金輝也慢慢收回了光,留下一地的餘溫,逐漸冷卻。

換做從前,封常棣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回竹杖居,但今日不同。

今日,是賀錦兮去寧和堂的第一天。

封常棣早已經從海叔處知道了她今日的遭遇,是以,踏進房內,看到她垂頭喪氣的臉也不覺得奇怪。

他只裝作無事,取了三五卷醫書,放到她面前,淡淡道:“這是今日的。”

賀錦兮看了醫書一眼,嘆了口氣,身子一軟,便趴在了桌面上。

那位大嬸離開之後,她左等右等,等來了好幾位和大嬸一樣提意見的人,卻等不到一個病人。

第一天是這樣的,她當時如此安撫芍藥和香兒,但是心裡卻清楚,第一天都這樣了,那後面的情況只怕不會有好轉。

趁着沒人時,她曾經在附近走了一圈,這鋪子選的地方是從前的繁華街道,但如今卻因着老鋪子東遷,已沒有多少人氣,司葯部用到了上門大夫的法子,也不是沒道理。

看着她氣餒的模樣,封常棣唇角微揚:“累了?”

“心累。”賀錦兮說著,一個機靈,連忙改口,“今日要應對的病人很多,所以勞心勞力。”

“哦?”封常棣輕挑尾音。

“是真的!”賀錦兮不想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他,免得他因為這等小事分心,便只能打腫臉充胖子,“很多,病人特別多。”

“先前聽說,城西的鋪子門可羅雀……”

“那是別人,又不是我,我的本事可大着呢!今天忙得那叫腳不沾地的!”賀錦兮立刻道,“你不用擔心。”

“那你方才為何心累?”封常棣說著,看了看被她壓住的醫書。

“因為……因為……看多了病人,才知道自己原來有如此多不足之處,覺得自己更要多多學習。”話落,她立刻抬起頭,“所以我打算明日拿本醫術去鋪子里,趁着空閑的時候看一看。”

“才說忙得腳不沾地,這會兒就有時間看醫書?”封常棣一語揭穿她的掩飾。

賀錦兮乾笑了一聲:“忙裡偷閒,忙裡偷閒。”

封常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這話倒是勾起我的好奇,明日我便去寧和堂瞧瞧,你那處是如何門庭若市?”

“不行!”賀錦兮下意識拒絕,見他探究的目光投來,連忙掩飾地笑了笑,“我怕我沒時間招待你。”

“自家人,需要招待什麼?”封常棣挑眉反問。

賀錦兮勉強笑道:“既然是自家人,那我就說實話了,你又不能醫人,就不要去添亂了……”

封常棣從她的話中品出了嫌棄的意思,清俊的面容染了一抹笑意。

真是為難她了,為了阻止他去鋪子,連“自家人”這種身份都認了。

他自然也察覺出她不願意給自己惹麻煩的心思,尋思着回頭就讓海叔想辦法幫一幫她。

都是他封常棣的“自家人”了,自然不能丟他的臉。

當下他也不揭破,只抬手將她的手攏進掌心:“看來你真的忙了一天……”

說著他深嗅了一口氣:“嗯?為何我聞到了火藥味?”

賀錦兮立馬想到那一地的鞭炮灰,連忙手一縮。

哪裡料到封常棣握得緊,她非但沒有抽回來,反倒被他一帶,就倒進厚實的懷抱中,熟悉的藥草香拂過鼻端,一抬眼,便迎向那雙星辰般耀眼的眸子。

“自家人。”他的眼底漫過笑意,“你倒是當得很徹底。”

賀錦兮的臉蹭地紅了一片,下意識掙扎着道:“其實也不是自家人。”

這樣的反應讓他略有些不悅,他眉梢一挑:“明日我去店鋪……”

“你說得對!”賀錦兮一個機靈,“自家人就應該直接一點,想說就說,想做就做!”

“怎麼做?”封常棣的尾音挑高,顯得意味深長。

漆黑的眸中印着賀錦兮嫣紅的臉,被他的氣息包裹着,她連呼吸都停滯了,更莫說動腦子,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對哦,應該怎麼做?”

“我教你。”封常棣啞着的聲音連同他的藥草香都湧進她的呼吸。

明明是無害的藥草香味兒,此刻卻彷彿變成了矛,順着她的唇齒攻城略地,無往不利,直到將她的呼吸全部收繳,才如恩賜般放過她一條生路。

她的身子是軟的,貼在他的懷中,心中彷彿藏了一隻鹿,久久無法恢復思緒。

“賀錦兮,你喜歡醫人。”

她聽到他的聲音變得溫和,卻透着堅定。

她想了想,點頭:“喜歡。”

“為何?”

為何?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