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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昨日臨睡時老夫人的吩咐.這婆子心裡暗自嘆了口氣.知道太夫人的打算是不成了.這新三少夫人根本沒覺得受辱而難受哭泣.反倒是顯得雍容大方.倒是老夫人.真有些賭氣般.落了下乘.婆子的心裡微微起了番變化.神色間就透了出來.看着蘇麗言時並不像剛剛一般只是單純的輕蔑.反倒是帶了些正視.含着笑意略有些恭敬的說道:

.三少夫人.老夫人請您去院子里呢.這會子.老夫人已經是醒過來了..跟在太夫人身邊侍候的下人.都習慣稱呼余氏為老夫人.這麼些年了.就算元老相公去世.這稱呼也沒變過.反正都是府里的老太君.怎麼喚也不過份.都是老人兒了.也是懂分寸的.因此大老爺聽見了.也沒糾正下人們的稱呼.反倒是照輩份.如今孫兒都有了的大夫人.原本的名稱被太夫人若有似無的佔了.她卻也是像沒察覺到一般.壓根兒沒就這稱呼一事兒多過嘴.

得了這婆子的招呼.蘇麗言微微點了點頭.面孔雖稚嫩.可是卻不怒自威.就是這般沒有嚴肅的端起架子.可是她微笑的模樣依舊是不敢讓這婆子小覷了.雖然站了一個多時辰.雙腿早已經如同灌了鉛一般.可她卻絲毫沒表現出來.這才不過是剛開始而已.往後要打的硬仗還在後頭.如果現在就喊苦.這平白得來的人生.也就如同遊戲一般.得喊結束了.

先是提了沉重的步伐.邁進了太夫人的房裡.蘇玉心裡擔憂.卻也被心裡有事兒擔了命令的婆子攔在了外頭.留蘇麗言自個兒進了內室里去.內室里悶了一整夜了.太夫人年紀大.受不得寒.連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這一晚上.味道兒自然好不到哪兒去.如今正自坐在床邊咳嗽.穿了身乳白色的單衣裳.一頭花白的頭髮挽了個髮髻在腦後.頭上戴了個黑上描紅色大團花朵的扁額.也許是剛起.臉色不太好看.一雙眼袋大了些.更顯目光陰沉駭人.

旁邊兩個丫頭分別捧了痰盂在手上接在太夫人以腿間.撥步床旁邊擺了兩個噌亮光滑的大銅爐.裡頭不住散發出熱氣兒來.將屋子熏得溫熱異常.上頭搭了件黑絲絨的外裳以及裡頭穿的小襖.難怪太夫人就算只是穿着單衣.也沒見冷的樣子.

蘇麗言還是第一次進太夫人的內室.難怪蘇玉心裡憤憤不平.比起自己那新院子.除了有些新傢具外.連一些擺設和基本的東西都沒有.簡陋得厲害.不如太夫人這邊.銅爐不缺.連屋子角落裡還生着炭火.上頭烤了一雙厚綿布鞋.果然是方便不已的樣子.

.麗言來了..太夫人咳嗽了幾聲.好似這才發現剛進門兒的蘇麗言一般.絲毫不見昨日時的不痛快.好像昨天她與蘇麗言這位孫兒媳婦之間根本沒生過絲毫齷齪般.態度親切又自然.好似真真是自個兒的嫡親奶奶般.這般作派.卻是讓蘇麗言打起了警惕.沒有因為太夫人的示好慈祥.而真將她的這番作派當了真.要知道有一種人.是笑得越甜.可是捅刀子時.卻是越狠的那種.太夫人顯然不是面慈心也慈的那類.反倒是極像只笑面虎.

果然.太夫人親切的招呼了她之後.又悶着聲音低咳了好幾聲.抬頭時臉色微微有些不好看.示意身旁的人將痰盂取了開去.這才沖蘇麗言招了招手道:

.麗言過來.坐到老婆子身邊來..

老夫人有命.蘇麗言也不敢不從.不過這屋子裡沉悶的味道.卻是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胸口一陣疼痛.腦袋就暈眩了些.她強忍住不適.也面露微笑的向老夫人走了過去.人家要與她演祖母慈祥的戲.她自然也不能不配合擺出孝順孫媳的模樣.依言走過去坐到了太夫人身邊.一邊親熱的挽了太夫人的手:

.祖母這般早就起了.可是丫頭們侍候得不當.晚上睡得不好了..她笑咪咪的.不過卻是一開口就讓太夫人笑意盈盈的臉色有些發黑.這丫頭果然是不得她心的.連句話也說不好聽.明明一句平日旁人都會說的話.偏偏就她說來就令人心頭不舒服.就像是在管自個兒院子里的事兒般.她的丫頭侍候得好不好.什麼時候需要輪到這一個低賤商戶之家的女兒來管了.

心裡不痛快.太夫人臉上的笑容就有些不好看了.再聽到蘇麗言響她做祖母.心裡跟吃了蒼蠅般的不痛快.蘇麗言的身份在她看來是着實不配自己家的.要不是元家走投無路了.斷然不會討了她這麼一個不得她心的媳婦兒.早知道前些年.也不會覺得自個兒小孫兒太出色.誰家貴女也配不上他.以至蹉跎到如今.便宜了這麼一個蘇家丫頭.

她那祖母.還是自己的貼身丫環.能與自己相比的嗎.一聽她喚祖母.就像是想起了原本侍候在自己身邊.最後被丈夫指給了那窮酸秀才的月桂.心裡就一陣憋氣.原本地位低下的一個賤婢.命運都由自己作主的.如今卻與自己平起平坐.怎麼想.太夫人心裡就不痛快.也懶得再與蘇麗言虛與尾蛇.直接就向自己身邊捧着痰盂的丫頭使了個眼色.那小丫環愣了一愣.順手就將手裡捧着的東西遞到了蘇麗言面前.

用意自然是不言而喻.她早就猜出太夫人對她這般慈眉善目不可能有什麼好心.這會兒見她不過是想要故意折騰一下自己.蘇麗言暗自鬆了口氣.不過真捧到了痰盂時.看太夫人擺着作派還在咳.心裡雖然知道要忍.但仍舊是泛過一陣陣的噁心.再加上屋裡沉悶的氣味兒.她忍了許久.才沒真箇兒吐出來.

一開始就存了要好好收拾折騰蘇麗言的心.因此這一大早.太夫人就給蘇麗言演示了各種刁難的事情.有些事情當真是出乎了她意料之外.陰損異常不說.而且也噁心人.比如讓她將那放在銅爐上頭烤着的鞋子扒開一些.以便讓裡頭烤得更干.還有拿足襪烤清洗痰盂等事兒.太夫人笑意吟吟.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是毫不含糊.

蘇麗言開始還硬着頭皮忍着她的各種指揮.但到後來時.見她越來越過份.不由眼珠一轉.乾脆在太夫人要下令要她將那銅爐抱過來些時.眼珠一轉.做出虛弱之極的樣子.身子軟軟的.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啊~三少夫人暈倒了..原本安靜的屋子裡響起一陣陣的驚呼聲.聲音裡頭能聽得出來是有些慌亂了.太夫人心裡氣怒.卻是也被人這一聲喊叫鬧得心慌撩亂.今日是她有意找岔.如果這蘇氏當真晦氣的出了什麼事兒.到時就算是她福薄承不住自已元家的氣勢.可剛剛新婚又是在她房裡出了事.怎麼也會算到她頭上來.

太夫人越想越是氣惱.偏偏又拿歪倒在一旁被丫頭們扶起來人事不知的蘇麗言毫無辦法.此時屋裡一團亂糟時.卻不想正巧大夫人和二夫人已經領着小輩兒.一路浩浩蕩蕩的向梅院這邊行了過來.老遠就能聽到那院子里繽紛嘈雜的聲音.大夫人下意識的就和二夫人王氏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都加快了腳步.

剛到梅院正院時.就看到蘇麗言已經臉色雪白.被人從裡頭抬了出來.好似已經失去了知覺的模樣.一張白嫩的小臉兒上已經被人掐得青紫.這樣都沒醒得過來.顯然不是裝的了.大夫人眉頭微微就皺了皺.聽到屋裡的動靜.覺得太夫人如今越老.越發沒個章程了.連這樣的事兒也做得出來.這蘇氏明兒還得回門.叫蘇家人看到.還怎麼想他元家.

說她閨女才剛嫁過來第二天.就被太夫人命人給狠狠收拾了一頓.如今證據都還留在人家臉上了.剛剛也不知道是哪個蹄子.下如此重的手.可不是給人家現成擺明的證據么.連推脫也不得.說是她昏倒了.那不更糟.人家才剛嫁過來兩天.就給人收拾得昏了過去.這老太太得有多強的戰鬥力.才能將人給收拾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