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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一旁圍觀的江成路拍着手走過來,道了聲謝謝。

“這傢伙腦子有點問題,你幫幫忙,先找個地方關一陣子……哦對了,注意別傷着了。”

墨鏡警察面無表情地提醒道:“對於不需要逮捕和拘留的人,傳喚時間不能超過12個小時。”

“幫幫忙,只要到今天晚上零點就可以,這也是為了他好。”

接着,江成路就將李坤中邪的事情簡單交代了一遍。

“他身上的確有蒲葦的氣味。”韋香荼靠近李坤,輕輕地嗅聞了一下:“除此之外,好像還有一種女人的香氣。”

女人的氣味,那是什麼氣味?香水、荷爾蒙?

白秀麒在心裡嘀咕。回想起來,正常狀態下的李坤男女關係遠比自己要混亂得多,沾着點女人的氣味倒是不足為奇。

無論如何,李坤就這樣暫時被看管住了。

順便一提,警官名叫陶川,隸屬於省刑警總隊。他與韋香荼是工作搭檔的關係,至於是何種搭檔模式,江成路並沒有細說,白秀麒也沒有追問。

警車開走之後,大家各歸各處,白秀麒重新坐回到桌邊吃着剩下的半碗涼粥。江成路在一旁洗洗涮涮,場面似乎又恢復到之前的平靜當中。

可沒過多久,愛動腦筋的白秀麒同學又皺起了眉頭。

“昨天我和李坤有過爭執,他的力道大得出奇,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擺平?”

“兩個解釋。”

江成路回過頭來比了個數字:“首先,一些植物晝夜的習性是不同的。比如曇花在夜間的能力就於白天,蒲葦或許也是這樣。其次,陶川可不是普通的警察。如果說普通人戰鬥力的為0.5鵝,那他就是五千鵝。”

“還鵝呢,這些網絡名詞都是打哪裡聽來的。”白秀麒被他給逗樂了:“你呢,幾鵝?”

“保守估計,五萬以上。”江成路比了個數字,又掏出口袋裡的破手機搖晃了一下:“哥也是有**微信的人,互粉一下?”

“原來你那玩意兒不是紙紮的嗎?”白秀麒難得有心情和他抬杠:“一會兒有事沒?”

“有,例行維護。”江成路指了指擱在一邊的報紙和漿糊桶:“幫忙不?”

“沒空,”白秀麒一口氣拒絕,又問他:“你停一天行不?”

“東家說行就行,問題是停下來幹什麼。”

“先和我回一趟家,幫我搬點東西。別的一會兒再說。”

於是,時隔20個小時之後,白秀麒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與離開的時候一樣,房門大敞着,兩件行李還歪歪斜斜地靠在門邊上。令人不知是應該感謝住宅區完善的安保措施,還是感嘆鄰人的冷漠和視而不見。

他回頭,招呼江成路跟着自己往裡走:“家裡可能有點亂,別介意。”

事實證明,他這句話還真不是客氣。

李坤可不僅僅是從這裡拿走了幾件衣服這麼簡單。

縱使他正處於被蒲葦的寄生株所控制的非正常狀態之下,卻還是難改富二代揮金如土的本質——兩室一廳的房間里,到處擺滿了黃水仙花。廚房和廁所的水槽、浴缸里堆滿了花,馬桶里插滿了花,就連冰箱和微波爐都被打開了,無數黃水仙花從裡面探出頭來。

空氣香得幾乎令人窒息。

“壯觀,實在壯觀……”

看着鋪滿沙發和茶几的花朵,江成路果斷拿出自己的破手機要拍照片,卻在發現內存不夠之後只能遺憾地“嘖”了一聲。這個時候,白秀麒的手機忽然在地板上發出了振鈴聲。

電話當然再不可能是李坤打來的了。白秀麒接起來,對方是與他相識的保安,問剛才在監控里看見有一個衣着邋遢的可疑男人跟着他一起上了樓,問是否需要幫助。

感情這是把江成路給當成壞蛋了?那麼李坤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們怎麼看不見,就因為李坤看起來很體面?

白秀麒哭笑不得,想了想對方還是出於好意,於是回復了一句沒有關係,關了電話走進卧室。

很顯然,昨天晚上這裡就是李坤的大本營。因此皺成一堆的床單上才連一朵花都看不見。但是衣櫥和床頭櫃都淪為重災區,不僅如此,地板和床單上還滿是乾涸的尷尬痕迹……

等李坤恢復正常之後再看到這些,恐怕會羞憤欲死吧。

白秀麒嘆了口氣,開始打開抽屜尋找銀行卡等貴重物品,順便從衣櫥里找了幾件還算順眼的衣服換上。搞定這邊之後才發現江成路一直沒有跟過來。

他家一共這麼點大,客廳里有沒有動靜在卧室里就能夠聽得很清楚,江成路要是不在那兒就只可能是在書房了。

想到這裡白秀麒心裡突然咯噔一下,自己畫的那些速寫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李坤處理掉……

他快步跑去書房,正好碰見江成路樂呵呵地從裡面出來,手上還拿着一張留着半個腳印的速寫紙。

“你在畫我,還挺像的!我能留着嗎?”

白秀麒看着紙上那張印着鞋底印兒的、皺巴巴的臉,心裡忽然一陣發酸,忽然扯過那張紙揉成一團。

“都被那傢伙給踩成這樣了,還留着幹什麼?你要,我再給你畫,多少都成!”

“那好,說話算話。”江成路笑得燦爛:“要拿什麼東西,給我吧,拿完了就回去。”

“先別急。”白秀麒搖搖頭:“東西就門口那兩個箱子,你一個我一個,拿了之後還得去別的地方。”

“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了。”

房間里的爛攤子看起來是收拾不了了。白秀麒簡單整理了一下書房,將幾幅比較重要的畫鎖好就領着江成路出了門。

兩個人出了樓盤在大街上攔到一輛出租車,和司機談好了價錢包到下午六點鐘交班,接着就往市中心商業區開了過去。

路上,江成路又問了一遍這是要去哪裡,得到的卻是白秀麒一聲不耐煩的回應。

“少廢話,你還怕我把你賣了嗎?”

結果車輛居然一路直奔繁華商業區,停靠在了S市的地標建築——一座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前面。

這是一幢150層的超高商務建築,裡面幾乎應有盡有,而且越往上越高端。白秀麒領着江成路直奔觀光電梯,指定了115層。

超高速的電梯子彈一般升向高空,外頭的景色飛速微縮。白秀麒自詡沒有恐高症,但是偶爾從落地窗看出去的時候,他還是會因為腳下微縮盆景般的街道而感覺頭皮發麻。

倒是江成路比較鎮定,一直貼着玻璃窗往下眺望,沒有一點害怕或是緊張的表現。

當電梯爬升到100層的時候,白秀麒忍不住問他:“你以前來過?”

“沒啊,來過也不會這麼好奇了吧。”江成路回答得倒很坦然:“只是覺得這樣的視角挺舒服的,好像有點點懷念的感覺。哦對了,當年你爺爺還說要找我一起去爬山呢,可是我現在連他葬在哪座山頭都不知道。”

“你想他么?”白秀麒問。

“想啊,怎麼不想?老爺子好歹改善了我們好幾年的伙食,說是衣食父母一點不為過。說真的,我得找個時間去看看他才對。”

正說著呢,電梯很快停穩在了115層。打開門之後地上鋪着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一左一右站着兩排身穿白色制服、圍着黑色圍裙的青年男女對着他們問候道:“歡迎光臨。”

江成路再沒見過世面,走到這裡也看出來了,這是一家理髮店——或者用店家自己的話來說,是“會所式造型沙龍”。

沙龍的老闆姓張,算起來也是白秀麒和李坤的大學同學。這家沙龍採取會員制,專門為名人、娛樂圈人士以及其他特殊客戶提供造型服務。因為他們的確能夠很好地領會客戶的需求,並且適當地給出更為專業的意見,所以就連怕麻煩的白秀麒都會每隔一段時間就穿越半個城市往這裡跑。

不過這一次,他來不是為了自己。

“就找老張本人,或者最好的設計師。替這位先生設計造型,順便把下巴上的鬍渣也剃乾淨。”

他指着跟在身後,終於開始有點手足無措的江成路。

老同學正巧有事出去了,被派來服務的設計師之前倒是也和白秀麒打過幾個照面。本着對客戶負責任的態度,在動手之前,他首先問了江成路幾個有關於職業、愛好和習慣的問題。

不湊巧的是,這位設計師是個不怎麼會說普通話的香港人,而江成路也對粵語一竅不通。有白秀麒在一邊勉強翻譯,雙方好不容易鬧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設計師卻又因為江成路自稱“看大門的”而陷入了新的迷惑。

他知道明星怎麼搞,知道商人怎麼搞,甚至也知道白秀麒這類最難弄的藝術家怎麼搞。可是一個看大門的……需要怎麼搞?

“他看的是球門,甲A的。”

坐在一邊的白秀麒翻着報紙,隨口做了一個解釋。

設計師這才醍醐灌頂,連連點頭。

看別人剪頭髮其實是很無聊的一件事,而白秀麒最不喜歡的就是無聊。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之後,他起身坐電梯一口氣往下,到了大樓的第六層。

這裡是一家高端百貨公司的男裝部,擁有許多國際一流廠牌。在這座城市裡,如果想要打扮得體面,又不準備定製,那跑到這裡來置裝顯然是不錯的選擇。

對於討厭麻煩、討厭逛街的白秀麒而言,現在就是發揮藝術家眼光和判斷力的時候。他將雙手插進口袋裡,沿着商場內縱橫交錯的道路走動,只在看見合眼緣的商品時稍稍放慢腳步。如果確認是滿意的款式,就直接報出尺碼和顏色詢問營業員是否有貨。如果有貨就拿下。

有錢有品位,就可以這麼簡單粗暴。

高效的採購模式,帶來的是豐碩的戰果。不到半個小時,他手裡已經拎着三個紙袋。而更多的購物袋則正在被送往115層的理髮店。

一層逛完,班師回朝。回到理髮店就看見買的東西已經在前台堆着了。前台小姐用一種既羨慕又失望的複雜眼神打量着他。

白秀麒繼續往前走,走廊兩側的玻璃隔間里偶爾傳出吹風機的嗚嗚聲。而很快,嗚嗚聲又被相機快門的聲音給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