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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整個現場一片嘩然,小區居民這邊,是因為得意和興奮,而另外的四百多民警,卻是憤怒和心寒。在場沒有任何一個警察能想到,這種話居然會從一個地市級高官的嘴裡冒出來,不去了解事實真相,不問青紅皂白就讓被打的人去向打人者道歉,情何以堪,天理何在。

張愛軍、裴躍華和錢治國站在隊伍最前面,氣得渾身顫抖。其他四百多民警,無不咬牙切齒,更多的人,眼裡隱隱含着淚花,有些甚至留下了心寒的眼淚。

“草你媽,這什麼狗屁領導,換頭豬來都比他強。”民警中,有人忍不住罵了起來。

張愛軍聽到耳中,沒有說話,顫抖着將手朝身後的民警搖了搖。

見小區眾人稍顯滿意,耿榮輝趁熱打鐵大喊道:“我們的民警,雖然剛才確實是有一定的責任,但畢竟,我們大多數民警,還是好的,還是為人民服務的,我們也不能一竿子就打死一船人。剛才雖然我還沒到,但是已經了解了情況,是我們有一位民警由於處理不當,先打到了一個小姑娘,既然這樣,我們下步會對這名民警進行處理,並讓他親自向這個小姑娘全家道歉,大家看,這樣處理,應該夠合理了吧。”

“對警察的處理,我們勉強能夠接受,但是我們的生活費又怎麼處理?到底加不加?”人群中有人喊道。這麼一喊,眾人又跟着高聲喧嘩了起來。

耿榮輝看向前面的幾名男子,輕輕的眨了眨眼,幾人馬上大吼道:“都安靜,都給老子安靜點。”眾人一聽,又漸漸安靜下來。

耿榮輝抬起喇叭,又大聲說道:“這樣,大家選幾個人出來,我們到政府會議室坐下來慢慢的談,其他人都先回去,現在也差不多該吃飯了,大家該吃飯的吃飯。我們協商之後,自然會給大家一個答覆,到底加還是不加,如果加的話,該加多少,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拿出意見的,大家要理解,我們市委市政府,是非常關心大家的,絕對會把大家的訴求,落到實處。”

說完,沖前面輕輕眨了眨眼睛,又隨意的看向周圍的其他群眾。

那幾名中年男子見此,大聲喊道:“那就這樣,今天都回去,我們幾個去跟政府談,要是不願意,你們自己去談。”說完,又沖眾人揮了揮手,說道:“都回去吧,回去吧,晚上等通知。”

小區眾人聽到這幾人話後,罵罵咧咧陸陸續續的向小區大門走去,耿榮輝面前,只留下了那六人。很多民警都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張愛軍看見之後,沖身旁的錢治國小聲問道:“這六個人是不是那幾個村委會書記?”

“嗯,就是這幾個書記。每次鬧事,最後跟政府談判的,就是這幾個人。在所有涉及到征地的村委會當中,他們六個,是最說得上話的。”錢治國小聲回答道。

張愛軍眼角動了動,說道:“之前好像每次鬧事,最後都是他們來擺平的,感覺像是很不簡單的幾個人。從之前你們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這些人好像很有背景?今天終於見到了,所有的搬遷戶,好像對他們幾個都惟命是從。”

錢治國皺了皺眉頭,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極小的本子,翻了翻,說道:“這六個人其實倒沒什麼背景,只不過,在當年的搬遷之中,很為村民們說話,很多好的政策,都是他們幾人跟政府談下來的,所以很受村民擁護而已。而且,建這個小區的時候,他們跟建築商也走得很近,不難想象,應該是撈了不少好處。”

“建築商我記得是一個叫秦志勇的,是不是這個人?”張愛軍眼皮跳了跳,問道。

“嗯,就是秦志勇,他是車合鎮自達村委會小王屯的農民,身份雖然是個農民,其實卻是個生意人,做着很多生意,農業、地產、公路都有涉及。”錢治國翻着筆記本說道:“根據我們了解到的情況,寧安小區當時建設招標的時候,有近五十家建築公司和房地產商來投標,最後,被錦楓這家公司取得。不過,好像這家錦楓也僅僅只是來幫忙圍標的,真正的幕後中標人,就是秦志勇。而且,來參與投標的這五十多家裡面,有三分之二都被秦志勇買了標書,幫自己圍標。當然,這些都是沒有證據的事,只是一些小道消息,如果屬實的話,說明他對這個標是勢在必得。”

“嗯,知道了,還有沒有?”

“有一個情況,雖然毫無依據,但我想,既然能這麼傳出來,應該不會是空穴來風。”

“什麼情況?”

“聽說,這個秦志勇,也只不過是個幫人打工的而已,真正的幕後老闆,是個叫萬強的人,外號萬老虎。既然要掌握社會動態,那我們也秘密查過。這個萬老虎,大概四十多歲,曾經是毛東鎮瓦槽村委會的書記,家是瓦槽村委會萬家村的人。此人既是村委會的書記,但私下裡,卻又是一個建築商,生意還做得很大。鹿城有很多高檔小區,表面上看是不同的建築公司在做,但實際上,幕後真正的老闆就是他,真正發財的也是他。”頓了頓,錢治國又說道:“這些都沒有證據,只是一些空穴來風的傳聞而已,不過,我們也還是當做情況掌握了下來。”

張愛軍聽他說完,鼻腔里僅僅“嗯”了一聲,眉頭緊皺着,既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

見人散得差不多了,幾名交警趕緊出來疏導早已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路一通,耿榮輝讓人把車開了過來,帶着另外幾名政府官員上了車,一溜煙走了。那六名村委會書記,分別上了兩輛越野車,朝耿榮輝車輛駛出的方向而去。

“叮鈴鈴”,張愛軍的電話響了起來,一看,是耿榮輝打過來的。

“有什麼指示?”張愛軍板著臉,連稱呼都省了。

“愛軍局長,剛才也是形勢所逼,沒有辦法啊,”耿榮輝居然毫不介意張愛軍的無理,和顏悅色的說道:“不這麼處理的話,難以平民憤啊!畢竟,穩定才是第一位,我知道你們很辛苦,也很委屈,但是,如果能把事件平息下來,也是值得的嘛!”頓了頓,又說道:“我已經跟趙書記彙報過了,他也同意我的處置意見。這樣,晚上你就安排兩個人過去,買點慰問品,安撫一下人家,順便道個歉,不就解決了,何必非要大動干戈,搞得社會大亂呢。要記住,穩定,把好穩定才是第一位的啊!”

張愛軍聽着電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聽他說完,強忍着內心的憤懣說道:“耿副市長,今天的事情,我不想過多的解釋。我只想說,我們的民警沒有錯,沒有任何錯。要是照你說的這樣做,讓我何以面對整個鹿城區這六百多民警,這六百多弟兄。如果非要讓我安排民警去道歉的話,請市委市政府,免去我區公安局局長的職務,我實在無法勝任這個局長之職。”

說完,張愛軍直接掛斷了電話。

耿榮輝坐在奧迪車裡,被張愛軍如此搶白,他心裡一陣怒火中燒,過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陰冷的笑了笑,便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張愛軍掛斷電話,轉過身,看着眼前密密麻麻,一臉悲憤的民警,激動地大聲說道:“耿榮輝,讓我們的民警去道歉,你們說,是能去還是不能去?”

“不能去。”在場四百多民警,熱淚盈眶,激動的高喊道。

“好,說得好,我們公安機關雖然是在黨委政府的領導下工作,但是,今天這種屈辱,我們無法承受,也不應該承受,我們警察身上的血性,不能丟失,也不能被如此的踐踏。”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些村民的行為,已經觸犯了多項法律,卻還在我們面前如此囂張,難道,領導的權威,卻要駕馭在法律的尊嚴之上?”說到這裡,張愛軍眼裡忍不住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作為一名基層一線多年的公安局長,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流淚,還是人生第一次。

四百多名警察,眼睛一眨不眨,同樣激動的看着面前的局長。

“這件事,我們暫時不能蠻幹。現在,大家收拾裝備,先撤回去。等會兒我會專門就此事,向區委書記做詳細的彙報,爭取他的支持。同時,今天所有的民警,盡量做到最大限度的收集證據。還有,雖然受了委屈,但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私下報復,既然穿上了這身警服,就要對得起它所賦予我們的使命。記住,我們是警察,不是流氓,不是混混,更不是黑社會,要洗刷今天的屈辱,我們必須依靠手中的證據和法律,而不是依靠武器和拳頭。”說完,張愛軍使出渾身力氣,大吼到:“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四百多名警察,聲嘶力竭的吶喊道。

……

眾人回到公安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

陳志、董國林和張永寧受傷比較重,已經送到了醫院住院治療。秋宇是技術中隊除了陳志以外,受傷最重的一個,臉已經完全紅腫了起來,還混合著一些擦傷,身上全是腳印,剛才在現場,全憑着一股氣在支撐,現在回到辦公室,連走路都已經成了問題,被張大鵬和劉遠飛兩個人架了回來。

辦公室里居然燈火通明,老曹沒走,一直等着眾人回來,聽到公安局大院里人聲鼎沸,正在快速聚集第二波警力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怕幾人出事,就在這裡等着。秋宇被架着走進來的時候,老曹趕緊從座位上沖了過來,緊張道:“怎麼回事,怎麼會這麼嚴重。”正說著,劉遠飛已經搬了個凳子給秋宇坐下。

話音剛落,一個艷麗的身影,就闖進了秋宇的視線,不是趙麗玲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