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第29章 一代宗師

岳好奇慌不擇路地穿過好幾條胡同,才算鬆了口氣。

“這老傢伙太囉嗦了,我還是趕緊找出口逃走吧!”他東張西望地朝前走去。

走出不遠,前方現出一大片花叢,紅的,紫的,米分的,爭奇鬥妍,煞是好看。

“這裡肯定就是後花園,後花園裡肯定有後門,說不得我只能走後門了。”

他走出十數步,突聽花叢中一人曼聲低吟:“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岳好奇抬眼望去,便看見了吟詩之人。花叢中有一張石桌,桌上放着茶壺茶碗,桌旁坐着一個錦袍老者,赫然是此間的大總管喬德尚。

喬德尚聽得腳步聲響,微一瞥目,便又望見了不遠處目瞪口呆的岳好奇。他微微一笑:“岳少俠,如此良辰美景,何不過來共飲一杯乎?”

岳好奇東張西望,神情甚是緊張。

喬德尚呵呵一笑:“你放心,我兒子沒在這裡,你過來聊聊嘛。怎麼,你不願意呢,還是害羞?”

岳好奇見那頭虎頭藏獒果真沒在這裡,不由地吁了口氣,膽子也大了起來,這時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憋在心裡的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我不願意,我就是不願意!你這傢伙說話太囉嗦了,簡直沒完沒了,完全不理會人家的感受,誰能受得了你呀,告辭。”

喬德尚一聲長嘆:“你冤枉我啦!”

岳好奇正欲轉身,聞聽此言,微微一怔:“冤枉你?”

“是的。”喬德尚慢條斯理地道,“囉嗦跟善談是兩碼事。囉嗦是什麼?囉嗦指的是說話囉嗦,喜歡說廢話。廢話就是沒用的話,沒用的話就是廢話。囉嗦也就是俗語中所說的話嘮,話嘮是一種疾病。疾病這玩藝兒虛無縹緲,你看不見也摸不着。不過,善談就不一樣了,它是要講道理的。道理是什麼?道理是糾紛的裁判,是智者的法器;道……”

“道你祖宗!”岳好奇轉身撒腿奔去。

擔心喬德尚追來,他慌亂地穿過幾條胡同。此時,他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更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茫然地走着,旁邊忽然現出一堵矮牆,高四尺三寸。他心下大喜,當即飛步而去。

他比這堵矮牆足足高出半個頭,抬眼望去,牆外是一片綠油油的油菜花,內中一條小河蜿蜒流去,不知流往何處。遠處幾個村農正趕牛耕地,近處有個放羊的老頭,油菜地里不時地有野雞野鴨起落。

面對此情此景,岳好奇心裡突然有了種詩意,一種豪邁的情愫,當即引吭高歌:“一條大路喲通我家,我家住在喲這裡呀,雞肥鴨肥喲牛呀牛羊壯,一片良田喲油菜花;一條大河喲通我家,有妻有兒喲瓦呀瓦房大……”

他忽然住了口,因為他想起了玉肌,不禁黯然神傷。他長嘆一聲,默默地爬上矮牆。

他站在矮牆上,回身一看,心裡頓時樂開了花:“那姓喬的沒有追來,我終於自由啦!”

他禁不住手舞足蹈地又唱起來:“是誰讓咱們得解放嘞,嗨囉嗨;是誰讓咱們翻了身喲,嗨囉嗨;是那敬愛的……”

“翻身農奴把歌唱?”不知何時,喬德尚也到了牆頭上。他冷眼乜斜,“岳少俠,你可真行!”

岳好奇心頭突地一跳,一不留神,腳下一滑,便從牆上跌落,當場昏厥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岳好奇悠悠醒轉。他定睛一看,只見床還是原來的床,房還是原來的房,原來的一切都未改變。他走了這一遭,卻是從起點又回到了起點。

便在這時,門開了,走進一個面目猥瑣的漢子,當在五十歲上下。他手裡托着一個精緻的菜盒,盒裡擺放着四碟風格迥異的小菜——炒豆芽、煮豆芽、蒸豆芽、炖豆芽。

岳好奇翻身坐起,失聲道:“全是豆芽?”

那漢子嘿嘿笑着:“放心,錯不了。”岳好奇哼了一聲:“那漂亮的丫頭片子呢?”

“她請假了,”那漢子道,“我來替班。公子,你莫看我是家奴就瞧不起我。我很有前途的,遙想……”

“別想了!”岳好奇不耐煩地道,“空談誤國,實幹興邦。不過,有夢想總歸是好的……”

“的確是好的,好極了!”那漢子接口道,“我有一個夢想,我夢想……”

“別做夢啦!”岳好奇坐在桌旁,夾起一筷子豆芽,“這種東西,人能吃嗎?”

“應該……”那漢子話未說完,岳好奇便大口吃了起來。他一邊吃還一邊說:“太難吃了,真是難以下咽啊!”

那漢子看得直咽口水,他那三角眼中射出了攫取的光。

岳好奇抬起頭道:“莫非你想吃?”話落,他放了個響屁。他趕緊捏起鼻子:“臭,好臭,實在是臭啊!”

孰料,那漢子一臉陶醉,道:“香,實在是香啊!”

“香?”岳好奇愣了,“難道你想吃?”

那漢子道:“難道你還想放?”

岳好奇笑了:“只要你想吃,我就能放。”

那漢子也笑了:“只要你能放,我就能吃。”

岳好奇道:“既是如此,我可要放屁了!你……”

“你行!”那漢子兩眼放光,“你了不起!你真是個天生放屁的材料啊,有前途!”

岳好奇心頭來氣:“莫非你活夠了?”

那漢子道:“我沒活夠,我還想活。不過……”

岳好奇怒道:“看來你真的不想活了!那好,我就成全你!”

“你來呀!”那漢子神秘兮兮的,“你跟我來!”

岳好奇心頭一凜:“他出去幹什麼,莫非他想跟我打架?他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咋還這麼好勇鬥狠呢,我真瞧不起……我該如何是好?”

“你來呀,快過來呀!”那漢子在房外頻頻招手,看錶情,不似有何惡意。

“莫非他並不願當家奴,要帶我逃開這裡?”岳好奇當即快步出房。他跟着那漢子轉了兩條胡同,來到一口水井前。

那漢子神情激動,一招手:“你趕緊過來!”岳好奇道:“莫非井裡有寶貝?”那漢子道:“無價之寶!”

岳好奇當即竄了過去,探頭一望,但見井內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聽不見水響,更看不見寶貝。

那漢子嘿嘿兩聲:“小子,你下去吧!”他飛起一腳,正中嶽好奇的臀部。

岳好奇一聲大叫,一頭栽入井中。良久良久,他緩緩睜開眼,眼前一片昏黃,牆上燃着蠟燭。

“天黑了?不對!”他一骨碌坐起身,只見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像是置身山洞中,又似是身處地窖。

他心下大急,提聲叫道:“我在哪裡?這是哪裡?喂,這裡有人嗎?”話音甫落,響起一個平淡的聲音:“有人。”

的確有人,幾步外盤腿坐着一個人,一個看上去五十來歲的猥瑣漢子,燭光下看得分明,卻不是那家奴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