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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時間裡,軒曜一直夢到同一個人。

看不清樣子,她說話的聲音若隱若現,有時清晰,有時模糊,斷斷續續。

明明什麼都看不清,可軒曜就是覺得,這是同一個人。這個人,似乎對他很重要。

自從三年前回到京城,軒曜知道自己一定在南疆發生過什麼,當胸口的傷徹底癒合,留下一個宛字,他便知,這個字與那段遺失的記憶,定然息息相關。

只是回到京城之後,他便開始身不由己。再也不能像三年前那樣,留在南華山上,做一個簡單清貧的道士。

身邊有無數人的眼線,皇帝的,皇后的,還有那些兄弟背後的勢力。人人都盯着他,人人都防備着他,在他們眼中,軒曜大概又是一個有力的皇位爭奪者。

但軒曜內心不以為然中,即便他得到父皇的寵愛,縱然父皇時常與他談經論道,將他留在身邊,但父皇從不讓他涉及政事,對他的態度若近若遠,讓人捉摸不清。

他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有力的皇位競爭者,也不認為,自己對那個椅子擁有無限的渴望。

可皇家這地方,人心最難測。你永遠不知道,你嘴上說的話,別人會聽成什麼樣。你也永遠不知道,別人說出來的話,是不是另有深意。

沒有一個人,可以完全信任另一個人,無論他說多少次,他對皇位沒有興趣,他的那些兄弟都不會相信。

軒曜在皇宮照料皇帝三年,學的最好的一件事便是沉默,這世間沒有什麼,比沉默更能安身保命。

禍從口出,言多必失。

他以為自己忍忍,所有的猜忌都會過去,可隨着一次又一次明裡暗裡的謀害,軒曜終於清醒。

沒有人會輕易放過他!

他也終於開始產生懷疑,是什麼讓這些人以為,他會是一個有力的皇位競爭者?

如果說父皇對他的寵愛,讓其他兄弟有了威脅,那麼在這之前,他在宮裡完全是毫無存在感的。

直到皇帝命人去南疆,把他接回來,他才遭遇劫殺。

軒曜很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這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下狠手。

他一直在等,等一個離開皇宮的機會,他心中覺得不安,但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直到他發現皇帝的夢,他感覺這可能是唯一離開皇城的機會。

他要脫離這危險的漩渦,去尋找自己一直想要尋找的那個人。

南疆之行,他似乎遺漏了什麼,每一次照鏡子,看到胸口那個宛字,內心就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應該回到南疆去,有人在等他,他必須回去,那個人對他很重要。

他曾將這個夢告訴師父,師父卻只是讓他放下,說過去的就應該過去,不該執着於心。

可軒曜自己明白,如果找不到答案,他永遠都放不下。

出城的馬車搖搖晃晃,軒曜正陷入沉思,車卻忽然停下。

他睜眼,淡淡問車夫“舒嘉,發生什麼事了?”

車夫壓低聲音回稟“主子,鳳小姐在前頭,似乎在等您!”

軒曜微微一怔,這才伸手打開車門,遠遠看去,鳳依蘭果然在前面的亭子等待。

看她的模樣,顯然是在等待自己。軒曜想了想,任由車夫將他扶下馬車,大步走過去。

鳳依蘭可以說,是簡裝前來。身旁只帶了一個嬤嬤、丫鬟,還有一個護衛兼車夫。

見軒曜過來,立刻迎上去,“安王殿下。”

軒曜微微回禮,“表姐為何在此?”

“王爺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家小姐在這,自然是在等您。”丫鬟香兒嘟囔着嘴,為自家小姐抱不平。

安王殿下好看是好看,只是性子木訥古怪的很,一點都不識情趣,也不知小姐看上他什麼。

好好的太子妃都不想做,非要寄情於他!

風依蘭出身名門,從小的教養讓她骨子裡有一份高貴優雅,她是真正的名門閨秀,便是訓斥下人,也不過是輕輕讓人退下去。

嬤嬤比小丫頭懂事,知道自家小姐跟着王爺有事要私談,立刻拉着小丫頭走到一旁,莫要干擾二人說話。

涼亭處,鳳依蘭早已命下人準備好了茶盞,親自為軒曜上一杯熱茶,眼神略有責備。

“我還以為,你我二人的感情,不同於旁人。誰知你要去南疆,竟然都不告訴我一聲。”

鳳依蘭很美,她是幽谷里的蘭花,清新脫俗,哪怕不施粉黛,也比京城裡無數的女子,都要耀眼奪目。只要有她出現的地方,別的女子,瞬間便成了庸脂俗粉。

只是這樣的女子,卻因為身體不適,錯失太子妃的位置。

旁人覺得可惜,鳳依蘭卻不以為然。她心中自有盤算,從不是隨波逐流的性子。

軒曜輕抿一口茶,不近不遠道“表姐誤會了,你我從小一塊長大,你對我的恩情,軒曜自然記在心中。此行匆忙,軒曜沒有向任何人提起,表姐又是從何知道,我今日要離開的?”

鳳依蘭眼光微閃,很快掩飾過去,笑笑道“軒曜比從前更敏慧了,我一個閨閣女子,還能從哪裡知道這件事,不過是大哥從宮裡回來,向父親提及此事。我恰好在門外聽到,所以才來問問你,此行去南疆,可是又有危險?”

鳳國公的世子鳳肇東,是京城裡難得的青年才俊,年紀輕輕便已經是狀元出身,很得皇帝賞識,御書房行走,是皇帝很信任的文書。

他知道此事,不足為奇。

軒曜微微點頭,回復她“表姐多慮了,軒曜有幾分本事,父皇自然清楚,此次讓我前去,不過是需要一個去過南疆的人,親自走這一遭罷了。表姐身子不好,應該早些回去,莫在此處吹風,讓國公擔心。”

他並不願意提及此行的目的,鳳依蘭心中也知,有些皇家的秘密,她不能窺探。

鳳依蘭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從懷中掏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遞給對方,略顯羞澀,聲音婉轉,眉目含情看着軒曜,“我知道你在南華山上修道的這些符咒,定是比我精通的。只是,這多少是我一份心意,這平安符你帶在身上,也算是我的一個念想。軒曜,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在這裡等你。”

軒曜稍稍猶豫,還是接過荷包,“多謝表姐,軒曜就此別過,你保重。”

直到人走遠,鳳依蘭還立在路邊,看着消失的馬車,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遠處的香兒忍不住問嬤嬤“小姐為什麼這麼喜歡這位安王殿下,他跟那些追求小姐的人來比起來,一點不識情趣。小姐看中他什麼?”

為了他,連太子妃都不願意做。

嬤嬤淡淡瞥她一眼,謹慎道“你來的晚,有些事情不清楚,這位王爺,當年可曾經為了我家小姐,孤身一人去南疆,冒死求來血靈芝,這才讓小姐治好了病。”

“都說易得無價寶,難求有情郎。世間女子,有幾個人能遇到這樣好的男兒?”

“既然他如此在意小姐,那為什麼每次,小姐與他說話,他都表現的冷冰冰?”香兒不明白,怎麼都看不出,這安王會如此深情。

嬤嬤嘆息搖頭,“怪只怪,他的身份太尷尬。小姐雖然沒有真的嫁給太子,可到底與這名頭有牽扯。安王一個無權無勢日的皇子,又豈能明目張胆跟小姐走到一處去?就算是有愛,只怕也要壓在心裡。”